“到父亲第二次来看的时候，那小女孩还在织。”
珍嫔打了个冷战，“还织那个黑布？”
“是。”瑜妃安闲在坐在桌边，长长的指头一探端起紫砂小茶盅，“父亲看到，她把那块方方的布也全织成黑色，黑乎乎的一片，又要织完了。”瑜妃不停地转动茶盅，眼珠却呆呆地不动，“她这些天除了织布还是织布，已经织出四块了。”
“到底……为什么？”珍嫔虚弱地躺在床上，“她被选为秀女，不愿进宫么？”
“世上的事，还不都有人喜，有人忧？有的人选中秀女高兴极了……她舍不得那个心里的人！”
“那，”珍嫔也不知为什么珠泪纷落，“她不会寻死吧？”
“要能死就好了。可是一死，家里人都会受牵连，皇家的律令啊。其实她从进宫那天起，就已经死了。”
“姐姐，妹妹明白了，那就是你啊。”
泪水由瑜妃眶中大颗颗滚落，好象要一时倒尽千年苦泪。末了她停住悲声，“唉，姐姐今天能这么痛痛快快地一哭，也是福分。”
“姐姐，你织那黑布要干什么？结果呢？”
“织最后一块布时，我给父母说：一定不会寻死的。就把门窗紧闭。到宫里来人催我上轿，我把一个包袱交给额娘。”
“嗯，就是那些黑布吧？”
“不全是。除了黑布，还有一匹绣着圆圆的月亮。”
便在一瞬间，珍嫔又有了那种久违的醍醐灌顶的感觉。
“一个人的心，即使再黑再黑，也会寻到光明！”
“是啊，姐姐真了不起。我要走的时候，什么也没留下。”
“呵呵，这个人各不同，不一定没留下就真的没留下。妹妹不是留下一首诗？”
“哪个？”
“月影……”
“噢，那一首啊，九岁时写的。姐姐怎么知道？”
“你来选秀的时候，有简书的。”
珍嫔微微笑着，好象回到那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
“月影井中圆，心放天地宽。妆尘无颜色，快马舞戎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