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在珍嫔心头一块石头去掉了。且不说文廷式是她老师，任何一个刚入仕读书人躲过此灾，都该庆幸。封建时代，读书人攀鼎甲入翰林，非常不易。文廷式家族自曾祖起历代为官，为保家卫国立下功勋；自身亦楚楚高才，不但善文亦从过军（入江浦总兵吴长庆幕，并投广州将军长善），作有《辽金元三朝会要》、《元史会要》、《通鉴注地理今释》、《志林》等等。
“可是，皇上，那天在颐和园，狗死了。皇后怨我，皇太后也不喜欢奴才了。”
光绪拍着脑袋转了两圈。
“奴才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奴才连个蚂蚁都不如……”
皇宫严禁搅进家事，可想想珍嫔处境，倒也情有可原。一股同病相怜的隐衷涌上光绪心头，——他，堂堂大清皇上，还不如此？四岁入宫，远离至亲，在冰炭一样的冷漠中长大；他的左右，从亲王大臣到太监宫女几乎都是太后羽翼，能和他贴心说话的有谁？
他拿手拍了拍珍嫔肩膀，爱怜地道：“以后不要说奴才奴才了，称臣妾吧。”
清室礼仪规定，满、蒙、汉八旗臣民在皇室贵族面前，自称均为“奴才”，汉族官员自称“臣”。皇宫后妃也要向皇上、皇太后、皇太妃等自称“奴才”。实践中有变通，皇后位尊，可自称“臣妾”，而其他妃嫔以下等级，除非特别受宠的，均须按例。
“狗的事，朕给你想办法。”
珍嫔高兴得不知怎么样才好了！
“尽快弄两只来，到时候由你敬献太后。”
珍嫔知道，这两只狗比金墩子还贵重。据四格格讲，二犬购自美国。是英国王室豢养的纯种犬，送给美国白宫后慢慢繁衍，总署从中挑出这黑白两只极品，光银子就花了不下十万两。纷纷扬扬的“狗咬事件”后，珍嫔多次去看望皇后，而皇后依旧不依不饶。
“这样吧，瞅空一块去看看她。”
“皇后？”
“嗯。”
皇帝这是屈尊俯就，为的是她珍嫔。
“臣妾还是别去了。”
“行。”
光绪回答得很干脆，珍嫔却感动得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