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到这个地步，苏子墨也算是明白今儿演的是一出什么戏了，不过就是大夫人被二夫人欺压这么久，有个有面子的亲戚回来，给她撑腰，好借此机会打压二夫人。而她苏子墨恰好成了两个女人斗争的牺牲品。
无奈的叹息一声，知道自己骑虎难下，苏子墨也只得硬着头皮，做一回傻子，后面不知道还有多少事在等着她呢。这二夫人能在大夫人的压制下，以及一干小妾姨娘的虎视眈眈里，混的风生水起，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岂会是省油的灯，这次得罪了她，就算是迫不得已被人利用，只怕这个敌人是树定了。
“怎么不说了？”大夫人放下手里的茶杯，抬头淡淡瞥一眼二夫人，又扭头盯着苏子墨，说话的语气倒也不算严厉，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和的，只是，在苏子墨听来却自有一股子威迫。
“我最近翻了翻咱们家近两年的帐薄，很明显的是入不敷出，再大的家业，也经不住长年累月的这么折腾，各处医馆的生意也是连年下滑，家里的排场却是一日胜似一日，不知节省，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苏子墨看着大夫人，见她似笑非笑的盯着二夫人，心里咯噔一声，那眼神给她很不好的预兆。
“我如今身体不好，最近两年也很少照管家里的事，妹妹，你一向是事必躬亲，不知可有留意子墨说的这个情况？”大夫人微微一笑，向身边一个丫头使个眼色，那丫头便转身出去了。
“哪里的事，府里这两年进益是少了些，对于大家族而言，这也是常有的事，何况我们家一向做的是皇家的生意，前两年时局不稳，生意受些影响也是自然的，哪里就到了那个田地，子墨小孩子家，姐姐怎么也信了她的话？”二夫人喝了口茶，才看着大夫人面色如常的解释，又看着苏子墨笑道：“青姨娘如今也是，怎么教导孩子的，尽在这里浑说，若有个外人在，岂不叫人家笑话？”
苏子墨一听这话，也赶紧就着台阶下，当即站起来陪笑道：“子墨见识少，只不过说几句玩笑话，给夫人们解闷儿，二夫人管家一向很好，私底下总听人说，二夫人杀伐决断是很厉害的，子墨心里很是敬佩，想着能学习一二就是一辈子的造化了，只是二夫人管理这么大个家族，每日大小事务总有几十件，忙的喝茶的功夫都没有，哪里禁得住我小孩子家再缠着您胡闹，也就没敢常去打扰，今儿个在这里说错了话，二夫人好歹看着大夫人的面，不要怪我才是。”
苏子墨这一番话说下来尽在奉承二夫人，说得二夫人心花怒放，原本眸子里明显的怒气也收敛了不少，看着苏子墨笑眯眯的，颇有些得意的说：“你是个极好的孩子，若肯用心学，日后自然是我的好帮手。”
苏子墨但笑不语，不敢再接话，这明显的示好，不过是想拉她做自己人，她觉得还是独善其身的好，在这些个奶奶夫人们中间周旋，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简直比在医馆忙碌还要累。
大夫人仍旧带着似是而非的笑意，眼睛淡淡的看着外面，面上的表情叫人看不出什么，难辨喜怒，却愈发的让苏子墨忐忑，不知道她会再出什么招数。
几个人气氛诡异的喝茶，都不怎么说话，偶尔只听见大夫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问大少奶奶，琳姐儿最近的情况。琳姐儿是苏子俊与大少奶奶纳兰菁所出的女儿，今年三岁多，长得很是可爱，也是个美人胚子。只是，虽是正室所出，怎奈是个姑娘家，故而平日并不见得宠。大夫人问起来，也不过是一笔带过，象征性的关心一下，至于苏铭就更不必说，难得想起来有这么个孙女。
苏子墨想起这些，不免又是一阵伤感，想想琳姐儿还是小孩子，又是正室所出，受到的尚且是这种待遇，更枉论她这个庶出的。如今是有用的着的地方，又有上次十三爷来那么一趟，都对她还算恭敬，倘若，哪天一不小心行差踏错一步，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正想着，忽见外面有人进来。正是刚才被派去拿帐薄的翠珠，不过她是空手回来的。大夫人若无其事的看着她进来，在跟前站好才问：“帐薄呢？”
翠珠悄悄看一眼二夫人，才低头回禀道：“原本是命小厮抱着帐薄过来的，谁知半路碰上老爷，知道是帐薄，便要了拿书房去看了。”
二夫人听见这话并未见有何异常，仍旧淡淡的，只管喝茶。大夫人笑了笑，站起来整理一下衣服道：“闲着无事，索性我们都去看看。”说完也不待众人反应，便领头先走了，纳兰菁紧随其后，丫头婆子跟了一大堆，二夫人倒也没什么，放下茶杯，缓缓跟了出去，大夫人领着纳兰菁站在门外等着她过来，几个人一起去了，至于苏子墨自然是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路上正看见几位姨娘，一起说说笑笑从那边过来，青姨娘远远的看见苏子墨在后面跟着，不自觉的蹙了蹙眉。几位姨娘看见两位夫人，自然是要跟着伺候的，是以，到老爷书房的时候，就是一大群人。
丫头婆子们留在外面等着伺候，两位夫人连同纳兰菁，苏子墨以及几位姨娘都进去。苏铭手里拿着本帐薄正在翻看，眉头锁得紧紧的。看见她们这一大群人进来，非但没有呵斥她们，反而吩咐下人搬椅子过来，让两位夫人坐下，看样子是有话要说。
他的目光倒是在青姨娘身上逡巡一圈，眸子里有些陈年的复杂的东西渐渐沉淀，随机便收回视线，将手边一本已经看过的帐薄递给小丫头，又看着二夫人冷冷道：“看看你做的好事！”
二夫人接过小丫头送过来的帐薄，只翻开看了第一页，就神情陡变，面色霎时变得一片惨白。快速合上本子，不敢再看，抬头看着大夫人，气得说不出话。大夫人嘴角泛起一个无声的冷笑，也不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