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将脑袋狠狠地往往树根上撞着,白色的花瓣在树上落下,沾染上地上殷红的血迹,随风滚动,飘摇,落在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中。
“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么?”白衣男子带着粗重的气息,嘶哑的道。他有气无力的翻转身来,靠着树根躺着,刘海下额角一片青紫,血水顺着眉毛在眼前滴下,他却似浑然不觉。
“你是……李少征?还是那老魔?”那双手的主人是一个黄衣女子,她吃惊的看着前面的白衣人,手中一道黄光涣散,现出一把锋利的长剑。
她将长剑抵着白衣人的喉咙,冷冷的道:“听说十几年前你被掌门抛下山门,居然没死么?”
白衣人低头看着剑尖,又抬头看了一眼那黄衣女子,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你认得我?你又是谁?”
黄衣女子微微一怔,眉梢一扬,将长剑往前推了半寸,一滴血珠自白衣男子脖子渗了出来。黄衣少女俏脸如霜,她厉声喝道:“李少征,你少给我装傻,你当初对我做的事难道全忘了么!”
白衣男子用手在脖子上摘下那滴血珠,放在嘴边用舌头轻轻的舔掉,目光平静的道:“我做过很多事情,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件?”
黄衣女子贝齿紧咬,手中的长剑轻轻发抖,冷笑道:“上次在厚土峰禁地是装死,这次是装傻,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么?”
“如果你要杀我,你一早就杀了,何必说那么多?”白衣男子轻轻推开长剑,从容的站了起身,不紧不慢的步到黄衣女子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你是谁?”
黄衣女子一动不动,手中的长剑依然悬在空中,她咬牙颤声道:“梨慕青。”
白衣男子嘴角露出一丝戏谑的笑意,说道:“梨慕青,很不错的名字。我在你的眼中看到了憎恨,也看到了依恋,这感情真是让人纠结啊!”
“你给我去死!”梨慕青双眸含怒,一剑向白衣男子斜斜削去。
白衣男子一个错步,从容让开这一剑。随即一只手搭在剑柄之上,轻轻往前一引,另一只手将梨慕青搂入怀中,他用手掀开她的耳鬓,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已经死过了,现在是为你而生,你相信么?”
“胡扯,你……你这恶魔!”梨慕青猛地挣扎开来,后退了几丈,微微喘息道,“你不是他,你究竟是谁?”
“你已经说对了,为什么还要问?”白衣男子邪邪的笑道,“我便是恶魔,一个吃人不眨眼的恶魔,你怕不?”
“我……”梨慕忽然噤声,忽而死死的盯着白衣男子后面,情不自禁的后退几步,半响方才吃吃的道,“两个……两个李少征,怎么回事?”
白衣人面色一变,脖子如同僵硬一般,他缓缓回头,只见身后不远处有一个红衣人轻飘飘的,挂在开着雪白梨花的树梢上,随风飘动,容貌跟自己一摸一样,只是面色惨白,宛如幽魂一般。
“我便是恶魔,一个吃人不眨眼的恶魔,你怕不?”
那红衣人见白衣人想自己望来,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略带阴森笑意,他嘴并不曾动,声音飘渺诡异,仿佛从地下传来。
白衣人面色灰败,他身子缓缓下沉,软绵绵如同烂泥一般跌坐在地上,颤声道:“莫要吃我!我可以帮你寻着其他人。”
“你真是个废物!”红衣人忽然张开嘴,叹了口气。
白衣人目光一亮,拼命点头道:“不错,我是个废物,我胆小,我懦弱,我无能,我一无是处,你吃了我没有什么好处!”
“即使是废物,也是有点用处的。”忽然听得一阵沙沙声响,白衣女子从一棵树后缓缓步了出来,她怜悯的看着白衣男子,浅浅的叹息了一声。
“忆雪,你……你要害我么?”白衣男子睁大眼睛,绝望的道,“你难道忘了我们厮守一生的承诺么?”
白衣女子凄然笑道:“我已经厌倦了你无休止的逃亡,厌倦了你无时无刻的疯狂。自你与我爹爹相见的那一天,你就已经不再是那个让天下大盗闻风丧胆的白鹰捕头墨玉山了。而且,你若记得当初那个承诺,为何要夺我魂血,为何如此待我?”
墨玉山脸上升起一抹痛苦,他无力地伏下身子,双手青筋暴起,狠狠的插入地下,碎石嵌入指甲之中,血水与花泥混合成一片紫黑色。
白衣女子脸上露出不忍之色,她情不自禁的往前踏了一步,又迟疑的退下。她双眸泪水悄然滑落,眉睫挂烟,凄迷的道,“这也好,如果你死了,我也活不成,不也是厮守到死么?我们来世依然在一起,好么?”
“来世?什么来世……萧忆雪,你知道么,你我这一死,便永远没有来世了。”墨玉山缓缓抬起头,眼睛布满了血丝,他忽而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仿佛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萧忆雪正欲言语,红衣男子忽然面色一变,截口阴森森的道:“萧忆雪……你姓萧?”
萧忆雪点了点头,毫不退缩的道:“不错,我姓萧,便是你前世仇人的女儿!你若是想起自己是晟无欢,就不要像他那样胆小懦弱。”她指了指趴在地下的墨玉山,挺胸骄傲的道,“你应该像个男子汉一样,一刀杀了我。”
“你错了!”红衣男子阴测测的道,“如果我还认为自己是晟无欢,自然不会杀你。我叫杜红叶,但是对杀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也没什么兴趣。”
“不错,像你这样的人是不屑杀手无寸铁之人的!”墨玉山忽然直起身子,将头上的发髻,腰间的锦囊扔到一边,他披头散发的笑道,“我也手无寸铁,毫无反抗之力,你放了我,好么?”
杜红叶在树梢飘下,鬼魅般飘到墨玉山面前,饶有兴趣的看着墨玉山。他忽而笑了起来,笑声干涩尖锐,便如同铁器相刮的声音一般,“自感觉到你的那一天起,我便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当初晟无欢灵魂被姓萧的捏碎,分成十几部分,每一部分都有不同的性格。你究竟是其中那一部分?你能告诉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