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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墨玉山庄

她十分惊讶,莫非这玉笛被解了封印还有什么异常之处吗?此时也来不及多想,她记得师父曾教过她一段玉兰诀。这玉兰诀本是一段悼念亡人的曲子,听起来十分哀伤悠扬,她自己并未真的吹过完整的曲谱,只依稀记得自己时常吹到一半处便觉得心绪难受吹不下去,那曲子倒是可以令竹林里的飞禽走兽安静下来,十分神奇。

不知道这幻化的猛兽听不听得我这曲子,既然碰不得,想必也听不得吧。这样想着,她便站在原地吹起了那首玉兰诀。

笛声一出,十分婉转悠扬,那两只怪兽似乎受了惊吓,均停了下来。此时涂师叔十分诧异,怀宁的笛子竟然有如此的威力。这幻境里的怪兽乃是灵气所形成,只有更高的灵力才能使其感应到,因此她吹得这首曲子能叫怪兽有所感应,实在匪夷所思。趁那怪兽停顿之际,涂师叔运了灵力,挥了剑,将那呆呆的两只怪兽一一斩断。此时,怀宁已吓得不轻,见那怪兽被斩断,终于放松下来,停了笛声。

二人回头去看怀卿,依然昏迷不醒。此时大雨减小了一些,已无方才的狂风大作,二人面对着怀卿,瑟瑟发抖。怀宁甩了甩玉笛上的雨水,擦拭一遍,因心有余悸害怕出现其余兽类,她只得按涂师叔的示意继续吹着那曲子。涂师叔替怀卿擦了面上的雨水,重新扶他靠在树边,运了些内力给他。二人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似乎终于有些反应了。

怀卿眼皮眨了眨,似乎想要睁开眼睛。只见他十分费力的挣扎了一下,摇了摇头,开口道,师叔,是怀宁在吹笛吗?

涂师叔答道,是,你听到这笛声了吗?

嗯。起先,我觉得这声音很远,但又觉得十分熟悉,说不上来哪里听过。我原是走在一片黑暗里面,只听见这笛声,循着这声音走了很久,方才觉得有些近了,就想要,再近些。我...

怀宁见他虚弱,嘴里悼念这些不知什么,顿时觉得十分委屈,却又不敢停下来。只得噙着泪,望着他。涂师叔见状,示意她,好了,怀宁,没事了。

她这完这话,哇的一声哭出来。兄长!你醒了吗!刚才你...话才说到一半,怀宁又开始呜呜呜的哭起来。

三人不敢多做停留,收拾妥当便继续往那上峰走。艰难走了一段,路上越发泥泞,好在上峰出荆棘已不多,全是些高大树木,树干笔直,树间空隙也宽阔了些。此时已是下午,天上没了太阳,仍是有些阴郁,也不知是何时辰。怀宁心里略有些害怕,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又觉得自己是个女孩子,更不能叫涂师叔担忧。这样断断续续又走了半个时辰,忽然走到一处小峰上来,那处地面平整,边上有一块大石,细细看去,大石上似乎刻了几个字。

涂师叔看到这大石,顿时舒了一口气。他拍了拍怀卿道,正是这里,怀卿,你可以歇息一段。怀宁,你来这里,这大石便是我方才说的歇脚的地方,今夜便在此夜宿一宿,那大石后面是一个洞穴,你去瞧瞧有什么异样没有。

怀宁一听已到了休息的地方,心情欢快了一些,马上跑去检查那石洞。走近后她才发觉这大石上写的字便是“半月洞”,几个字十分一般,为甚功力可言。虽然刚下过大雨,洞里却十分干燥,她见旁边有些干柴,便点了火,出来喊道,这里很好,师叔你们进来吧。

三人刚才衣服均已经湿透,吹了一阵山风又十分冷,便坐在那火堆旁烤火。怀宁见怀卿状态好些了,便问道,兄长我来烤些包子,你要吃什么馅的?

怀卿见她已无往日任性骄傲的样子,刚一番惊吓打斗过后,整个人弄得十分狼狈,有些心疼,刚想说话,却被怀宁拦住。我知道兄长又要说些矫情的话,哼,说那些没用的做什么,你还是赶紧休息好,吃点东西,我们到了那山庄里,你再向我谢恩也来得及。

涂师叔笑道,怀宁果然长大了,越发的懂事了,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她听到这夸奖,心情也更加好起来,便笑道,以前随师父研习剑法,每日逍遥快活,练些功夫吹吹曲子,从不知道人间还有这些惊险刺激的好事,早知如此就该早些出来,再叫我回去做那些无趣的功课,我倒是觉得没意思了。只是我这次出门没有带我师父的宝剑,不然刚才还能跟涂师叔一起抗击那野兽。只是十分奇怪,为何那野兽会怕我的笛子。之前要是这样就算是那魂魄的功劳好了,现在它被解了封印,只不过普通玉笛一支,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了,实在不懂。

涂师叔听她这样说,也是十分奇怪,不知作何解释。

怀宁又继续道,莫非是那个乌族的人,对我这笛子做了些什么手脚,哼!我就知道,他们虽没有伤人,但绝非善意。师叔你刚才也见到了,那怪兽对这玉笛十分忌惮的样子,难道里面还封印了什么东西不成?哼!这些鬼鬼祟祟的乌族人,真是过分!

此时她一说这些,涂师叔貌似想起来些什么,便问道,你先不必气恼,我问你,刚吹的那曲子叫什么?

啊?曲子?那曲子吗,我也不十分确定,大概是叫玉兰诀。这曲子是我师父写的,我也是偶然看到了师父的曲谱才吹过几段,只是这曲子实在太过哀伤抑郁,我时常吹不下去。不过倒是有个有趣的地方,这曲子每每在林子里吹的时候,那些飞鸟走兽几乎都不见了一般,安静得很。我问师父的时候,他也只说这是当年我师祖过世时他写来悼念的。如此,我就没有再多问过些什么。如今看来,这曲子还真有趣,可以制得住那野兽。

怀卿见她说的开心,倒笑了出来。你就这样胡说八道,涂师叔可不会信的。说吧,你到底是不是什么妖女,派来抓我的?

哼!我是妖女?哈!兄长你现在果真是好了,刚才随便一下就晕过去了,你知道有多凶险!那怪兽简直像庙里的恶神那么大,刀枪不入的样子,要不是涂师叔,你现在还能坐这里说我是妖女?我看你真是,你现在还没清醒吧。喂!怀卿兄长啊,喂,你是不是怀卿啊,你说你几月生的啊,是不是被附身的妖怪啊你!怀宁一边快嘴连珠的呛回去,一边起身来就要扯怀卿的脸,二人闹做一团。

涂师叔看他们二人嬉笑打闹,欣慰的劝道,你们两个安分点,不要胡闹!说完略叹了口气,不知心里在思忖些什么。

外面天色很快暗下来,没过多久,天也放晴,月亮出来了。

两个年轻人已经折腾了一天,吃过了晚饭,累得睡过去,只剩下涂师叔还没有歇息。他见洞外的月光明亮,忍不住走出洞来活动。

那月光十分皎洁,小峰上没有那么多枝叶的遮挡,月光照到地上一片白霜一般。他看着地上的石缝沟壑,那些歪歪曲曲的字迹似乎还能辨认的清。他望着那远处的山峰,似乎记忆里的两个年轻人又在那树顶上掠过,一前一后,乘着月光,好不惬意。那姑娘面容姣好,十分俏皮,一脸得意的招呼后面那人。少年则略有些拘束,并不敢追上去,只是远远跟着。两个轻盈的身影如灵巧的鸟儿般,自在游荡。山间细细簌簌的风,吹到身上十分舒爽,两人心旷神怡。

他站在那月光下,沧桑坚毅的面容上似乎有了些温柔的笑意。

第二天怀宁醒来时,已见洞里无人了。她跑出洞口,原来怀卿正在跟涂师叔练功。她早就想看涂师叔的功夫,因此坐在一边细细的观察。

涂师叔善用剑,却并未教怀卿剑法,只教了些寻常防身拳脚之术,也可强身健体。此时,怀卿正跟师叔练拳法,二人对弈。看了几招实在看不下去,怀宁直翻身过来喊道,涂师叔,叫我来跟他比一番,好久没有教训他了。

怀卿一听,十分紧张道,师叔我这个十分勉强,你快拦住她。哎呀!怀宁!哪有你这样的。还没说完,姑娘已经一拳过来,怀卿赶紧出手抵挡。二人没过几招,怀宁就放声大笑道,师叔,你根本什么都没教他嘛!哎呀不练了不练了,你这个实在没什么可比的。

涂师叔只得安慰道,怀卿你不必放心上,我原也不想教你这些拳脚功夫,修炼道法最怕混杂。现在你要学修炼之法,原来的那些本也毫无用处。

怀宁听了,略有些不好意思,便对着怀卿喊道,兄长,怪我我刚才不该讥笑你的。说完,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哎呀,罢了罢了,我不同你计较这些了。反正我功夫不如你,这个我是知道的。本来也无意学这些,你跟我比赢了又有什么关系。怀卿十分会给自己开解,说完却觉得自己有些小气,也不好意思的笑起来。二人明明都是少年少女的年纪,却偏偏总要学大人语气说话,涂师叔听罢,也跟着笑了。

此时天气正好,阳光十分明亮却不刺眼,涂师叔交代了二人些话,大家准备去往山庄。

再往上走一个时辰,大概就可以到最高的那山峰,便是山庄所在之处。此时小峰周围有些缥缈的雾气,从树林低处缓缓升起,连绵不断的山峰周围围绕了一圈一圈的云彩,十分美丽。

三人远远望去,十分感叹。可见墨玉山庄建在这山上,本意也不愿叫闲人打扰吧。

这一路十分顺利,三人很快就在晌午前到了那高峰下。怀宁正要问些这里的礼仪习惯,还没开口,就听到有人在后面招呼。

招呼声听起来十分稳重,问道,几位是要上山吗?

三人回头一看,问话的是个青年。那人身穿了月白色的便服,外面套了件灰色的长衫,一只手里握着一把宝剑,另一只手里却摘了一簇白色不知名的花。见三人齐齐望着他,略有些腼腆的说,我是前面山庄的,平素我们这里没什么客人,不知道几位来这里是做什么?

涂师叔打量了一下来人,约有十八九岁,生的剑眉星目,气质脱俗,略有些熟悉的样子,便觉得跟自己心里猜对有八九分。他对怀卿说到,拿出你的玉佩,递给这位公子,请他去问候一声你墨清师叔吧。

青年听到他说“墨清师叔”几字,又见到同父亲那玉佩一模一样的玉佩,十分惊讶。略略回想一下,父亲似乎说起过这玉佩本来就很少,只有那一代几位极为出色的弟子才有,况且这人还知道父亲的姓名,便觉得三人不凡,不可怠慢。于是,青年抬手道,晚辈失礼,这位长辈想必是我父亲的友人,我是这庄主的长子,墨子萧。几位远道而来,快随我进去吧。说完,便引了三人往石阶上走。

山庄坐落在高峰的半山腰处,依势而建,飞檐走壁,十分挺拔。远远望去,需上过一道很高的台阶,才能来在大门前。青年一边引路,一边打量为首的中年人。这人看起来同父亲年纪相仿,似乎是同门,神情略有些严肃,身形矫健,想必武功非凡内力深厚,不然也不会跟父亲同门的时候取得那玉佩。随行的少年少女看似也十分面善,大约年纪尚小也没有修炼什么内力,看起来略有些瘦弱。四人一行拾级而上,均未开口说话。

怀宁此时也偷偷打量着这位年青,觉得他身姿挺拔气质潇洒,心里十分喜欢。这一路看他面色温润,彬彬有礼,更觉得十分可靠。这个年纪正是少女情情窦初开的时候,她心里有些噗噗的,不好意思一直盯着那青年看,只好假装四处胡乱看些什么的时候,偷偷瞧两眼。

很快到了大门前,只见四根石柱分列在两边,门前有一块巨大的石碑,“墨玉山庄”几个深刻有力的大字映入眼帘。怀宁十分好奇,忍不住问道,为何门上无匾,却只立一座石碑?看起来十分奇怪。

青年回头看了一眼怀宁,笑道,姑娘问的有趣,你在山下待得久,看惯了山下的事物,便觉得这里与众不同。

涂师叔看着那大门,十分感概,心里略有些凄凉。他看青年也似乎不知道这些事故,对几个人说道,这门上原是有一块匾的。只是后来发生了些事情,这匾就没有了,你们那时都还未出生,自然不知道这些往事。

青年听到这些话,更觉得疑惑,也对眼前的中年人更加尊敬,于是问道,不知道前辈是否是我父亲的师兄?我并未听父亲讲过太多师叔们的事情,只是我在这山上从未见过您,觉得十分疑惑。

怀卿和怀宁也并未听过涂师叔将那些前尘旧事,索性一言不发等在一边,想听些解释。无奈涂师叔并未多答,只说去见了你父亲吧,我们再从长计议。

青年听完这话,略有些迟疑,但也并未答话,四人便继续往里走。

几人进了门便迎上来一位少女,那姑娘容貌十分清爽,面色恬静,穿了鹅黄色的裙衫,头发束了黄色带子批在肩后,戴了一只白玉簪,迎到那青年面前。

兄长为何才回来,母亲等你呢。哎呀,这几位是山下来的客人吗?失礼了。说完,姑娘便拘了礼,有些疑惑的看着青年。

青年解释道,子姝,这几位是来拜访父亲的友人,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因此正要请了去见母亲。你随我一起去吧,正好见过这位前辈。

少女听他兄长说“前辈”二字,便觉得有些拘束起来,于是又道了一遍,见过前辈和几位客人。

怀卿和怀宁均回了礼,涂师叔则慈爱的看了一眼子姝,说道,不必拘礼。几人便继续往庄内走。

涂师叔此时心里有些不安,这一路青年总是回说去见他母亲,难道是师兄他此刻不在庄内还是出了什么变故,想到这里他心里隐隐有些担忧。这时也不便直接相问,毕竟还未确认身份就冒昧过问,总觉得不妥。

怀卿一路无甚么话,细细观察着周围事物。这庄内环境十分清幽,走了这一路并没见人喧闹,整个山庄其实就似花园一般,有许多活水和许多不知名的植物。偶尔碰见几个人,全是干净整齐打扮得跟这公子无甚差别,像是这里的弟子。路过的房屋全是木质结构为主,下面或者侧面结合了原来石山的形势,错落有致。众人走到一处院前,没有大门,只是些桃树围了作栅栏,那院内有一座十分雅致的“凹”字形建筑,还没进门,大厅内迎出了两个身影。

那两个身影便是青年的母亲和她身边的一个侍女,二人望向来人似乎有些疑惑。待几人走近,青年上去解释道,母亲,这时门外我遇到的客人,这位前辈似乎是父亲的旧友,孩儿未见过这位前辈,因此请来见过母亲。

涂师叔见到眼前的这位夫人,心内略有些激动,却佯装镇定,开口道,玉瑶,好久不见。

那夫人则是似乎受了一惊,提了一口气紧紧盯着他看了许久。几个年轻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觉得不该打扰两位长辈,于是都呆呆的站在一边。过了良久,那夫人才缓缓道,长风师兄,请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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