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们6人分坐两排,男的一边,女的一边,小爱坐在最外边,用属于她自己的节奏摇晃着双腿,卧铺的床很矮,有时鞋底打在地板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老者和瘦子都皱起了眉,只有她自己还沉浸其中。
“小爱,”我叫住她,“别的乘客还没醒呢。”
她回头冲我吐了吐舌,停止了制造噪音,“主要是太闷了啊。”
我发现小爱很不喜欢安静,上次在警车里也是这样,她宁愿包裹在噪音里也不要沉默。
“快到站了吧,”易然说道,“经历了这样不可思议的一晚,是个很难忘的回忆,下车后,我们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了,希望大家走好。”
瘦子冷笑一声,“确实再也见不到了,有的人未必能下得车。”
这是瘦子至今说得最令人震撼的话,他很少开口,没想到一开口就这么狠,我们都有点诧异了,记忆里不曾与他结仇,他为何有此言论?
我注意到他的视线里看着的只有一个人,那他刚刚的话很可能就是故意说给这个人听的了,老者也发现了瘦子的目光,他仔细盯着瘦子,仿佛发现了什么,而瘦子居然笑了,他的笑容里包含了愤怒与可怜。
“你是?”老者的语气有点激动了,车厢的光线很暗,我还是能看见他紧握的双手微微颤抖。
“你看出来了?才看出来?”瘦子将自己的脸凑了上去,他们比邻而坐,现在几乎要贴着了。
老者向后倒去,他证明了自己的猜想,而这个猜想是令他恐惧的,“你是袁小山的弟弟?”
这句话使我们都震惊了,我一直觉得瘦子有点面熟,只是回忆不起有这样的朋友,现在终于知道,我和袁小山才认识不久,自然不会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袁小山有个弟弟?而且在这个时候上了火车,显然不是巧合,那他一定是有目的的。
我们6个人,易然显然不是有正常经历的人,小爱更不是,老者是老师,他的沉着可以用阅历来理解,夏绵倒是表现得挺害怕,可我更觉得她是想能多靠近易然一点,那瘦子,除了穿越时带给他的不安,后来的后来他太沉默了,没有任何意见与该有的反应。
“你还记得今天的日子啊,我还真想不到你会有勇气上车!”瘦子一把抓起老者的领子,我想象不到那瘦弱的胳膊竟然轻而易举就将微胖的老者拽了起来。
老者咬着嘴唇,没有说话,瘦子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机会,听着广播里开始播放即将到站的信息,已经陆陆续续有乘客起来了,当第一束阳光射进窗子的时候,我们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穿入了时空隧道,我看着身旁不断闪现的光影,有的人,有的物,相识与不识的,竟都惊起了我的回忆,我还没想起曾经在何时和他们有过碰面,那晕眩的画面停止了,不用猜测我就知道,一定是又穿越了,只是这次有点不同,我明白,这很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我刚一回神就被人猛地撞了一下,手臂和肩膀一阵麻痛,然而,紧接着又一个人撞向我,我的身体被硬生生撞向了一旁,我赶紧侧身站着,大家都背着大包小包朝里面赶,底下还传来列车员叮嘱大家快些往里走,列车即将开车的声音。
我们回到了刚刚上车的时间?
袁小山给我们的画面总是没有时间顺序,每次都需要靠自己来猜测,这次的跨度竟然这么大,他究竟想让我们看什么?
旅客的脸都是陌生的,我在寻找我的同伴,他们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又不敢乱动,乘客想上车的力量的无穷的,一个不小心就会受伤。
“老师,”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果然,车厢的那头露出了一个熟悉的脑袋,袁小山。
他身旁的另一个人我也认识,只是年轻了不少,两鬓的白发也少了许多,他就是我们那节卧铺里的老者,原来,那次他真的是和袁小山同时上了这趟车,可他为什么要隐瞒?
袁小山接过老者的行李,奋力地拎着两个包裹,他卖力地样子在我眼前闪过,不知怎的,我的鼻尖有股酸楚。
人流终于散去了,大家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这时小爱和易然才姗姗来迟。
我们投以一个理解的目光,这是中国特有的特色,每到逢年过节,人都能踩死人。
“怎么样了?”易然问我。
我用眼神示意袁小山的方向,他们也看到了老者。
“他也在?”易然问我。
“嗯。”
我点点头,老者在不惊起,我也猜到了。
“这里你们能先看着吗?我要去找夏绵,她一个人会害怕。”易然问我,他的眼里透着担心,我想起夏绵那副恨不得无时无刻不粘在易然身边的样子,很理解地让他赶紧去。
“他不喜欢那个女孩。”小爱看着易然离去的背影说道。
“为什么?”虽然我知道,可是小爱才认识他们不久,怎么看出来的?
“他喜欢你都不可能喜欢她!”小爱回头冲我笑,“女人的直觉哦,很灵的。”
我突然很想摸着她的脑袋用力揉一揉,她总是这样,让人以为她是在认真,一转眼又变成了玩笑。
“想知道他们在谈什么吗?我有办法……”小爱嘻嘻地笑着,拉着我非常自然地走了过去。
“HI,”她一上去去展现了她最亲切的笑容,“我和我姐姐还是学生,没有钱买卧铺,承蒙列车员哥哥的照顾让我们来这节车厢坐下边坐,不介意我们打扰吧?”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配上她略带羞涩又可爱的面部表情,大家都放松了警惕,特别是善良的袁小山直接告诉我们,愿意把铺位让给我们。我真想拿个什么奖杯的让她捧着,太厉害了。
小爱又大方地拒绝了,表示有个座位已经非常满足,还不妨夸奖了一下袁小山的热情,这倒让袁小山不好意思了。
“小山,”老者叫住袁小山,“老师想去下洗手间。”
袁小山的表情突然变了,笑容刹那退去,他有些着急地跟了上去,“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