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众嫔妃照例到坤宁宫请安,提到德妃,大家七嘴八舌,态度激奋。
祥贵妃叹了一口气,惋惜地说:“听说德妃元气大伤,怀孕生子是没什么指望了”。
夏婕妤平素很少答言,此时却咬着银牙,解恨地说:“德妃平素颐指气使,如今也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夏婕妤入宫也有几年,也是花容月貌,只是碍于出身稍低了点,平日里受德妃排挤,渐受冷落,心中一直有一股怨气。
兰美人悠闲地摇着仕女团扇,坐在楠木高腰靠背椅上,一副娇滴滴的样子,自那日受了德妃的气,一直郁结在心,如鲠在喉,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堵得心口难受,恹恹的,饭了懒得吃,现在看德妃的下场,才透了一口气,心里的郁结慢慢平复了,冷哼道:“自作自受,报应”。
其她的嫔妃像玉修容等也都愤愤然。
绾卿感触颇深,道:“水满则溢”。下一句话没有说:“盛极必衰”,郭懿妃倒是反常的没说话。
众人散去后,绾卿心里惦记着看看德妃葛月娇,就进里间换了件长衣服,出去。
青枚问:“主子去哪里,快用午膳了”,绾卿头也不回说:“凝华宫”。
青枚在后面很诧异,嘟囔了一句:“她如今已是昨日黄花,主子理她做什么”。
来到凝华宫门前,守门的小太监见是皇后,跪下叩头,起身就要进去通报,绾卿摆摆手,自行入内,今日的凝华宫已非往日的繁华,死一般的寂静,绾卿沿着回廊走,这里有树荫遮挡阴凉,园子里空无一人,正午的太阳毒毒的,想是天热,宫人们都在午睡,过了角门,进到寝殿,空落落的殿内葛月娇孤零零的躺在榻上,身边只虹霞一人,别的宫人也不知道都跑到哪里去了。
虹霞先看见绾卿忙走上前施礼,葛月娇躺在那里一动未动,没有一点生气。绾卿走过去,坐到床边,葛月娇眼神木然,美丽迷人的眸子黯淡无光,远不似往日的神采飞扬。
看着她这个样子,绾卿心里一动“妹妹,何苦这样糟蹋自己,想一想你还有家人,父母、兄长,为他们也应该撑下去,你这个样子让他们多么难过”,这几句话触动了德妃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一颗泪珠缓缓地滚落下来。
绾卿拿出棉帕替她轻轻擦拭,眼中的疼惜一览无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既然你爱他,他心里会明白,不要让皇上走远,妹妹到时悔之晚矣”,德妃此时已满脸的泪水。
绾卿看她难过,为开解她玩笑着说:“妹妹把身体养好了,好同姐姐争皇上,妹妹难道是这么容易就认输的人吗,不要让姐姐轻看你啊”。绾卿说着握紧她的手,德妃手没有一点温度,冷的吓人。
绾卿回身问虹霞道:“凝华宫宫人都哪里去了”。
虹霞难过地低头说:“有的宫人借到别的地方、有的告假了”。
绾卿语气里带着一丝薄怒,说:“告假的奴才给我找回来,就说本宫的话,小心侍候娘娘,稍有怠慢,别怪本宫不客气”,虹霞感激地答应一声。
“有新进的一批宫人,你待会有空挑几个来,少什么东西去坤宁宫要”,虹霞感动的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绾卿也不明白自己对德妃究竟是同情还是可怜,亦或是绾卿不知不觉一种爱屋及乌的情愫,她是葛刚的亲妹妹,兄妹容貌上有几分相像,绾卿每次看到德妃都想到其兄。无论经历多少爱恨情仇,绾卿心底最深处某一个角落,依然保留着最纯真美好的记忆,历久弥坚。
葛月娇同自己一样,也所托非人,看来红霞这个宫女平素虽依仗德妃持强凌弱,但也有忠心的一面。
翌日,总管夏公公回禀完正事,凑近绾卿说:“皇上今日又翻了德妃的水牌”。绾卿会心地笑了。
心中有一丝安慰,萧毅还是有点人情味的,葛月姣虽然有富贵人家小姐的骄横,但对感情的执著让绾卿另眼相看。
宫人报五王爷萧厉的正妃王氏来了,这王氏是萧厉的嫡妃,容貌端庄秀丽,却有着与外貌不相称的性格,嘴尖泼辣,而且醋意很浓,偏偏萧厉又是拈花惹草的人,常和府里的丫头、老妈子调情,几次三番被王氏发现,均都闹得不亦乐乎。
皇上萧毅与这五王爷素日最为亲厚,萧毅做皇子时二人脾性比较相投,据说萧毅立为太子他还出过力的。
有一日夫妇俩进宫给帝后请安,五王妃同皇后诉苦说:“王爷近日又看上了府内一个丫鬟,纳为小妾,二人打得火热,全然不把她这个正牌的王妃放在眼里”。
绾卿对王氏厉害有些耳闻,面上只好说:“五弟,都有一些年岁了,不能像年轻时任性胡来,五弟妹持家也不容易”。
萧历笑说道:“皇嫂不要听她胡说”。
王氏觉得皇后给她做主,脸上也有光彩,从此就常来常往,再加上绾卿自这次中毒事发生后,朝廷内外均发现绾卿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五王爷也鼓励王妃与绾卿亲近。
王氏与绾卿闲聊着,绾卿问:“王妃近日可好”。
绾卿这一问,马上勾起王氏的委屈,拿着帕子抹了一下眼睛,伤心地说:“皇后娘娘见到王爷替我说说话,王爷不待见我,我在府里见天受一帮小妾的气”。
绾卿对她的所作所为虽然不大赞同,但同是女人,也很同情她,推心置腹地劝道:“这些妾室再大也越不过你去,你使些手段笼络住王爷,你和她们一样年轻,又有正妻的身份,王爷也得敬你三分,你还怕王爷的心不向着你,平日待王爷温柔一些,收收性子”。
王氏见绾卿说的诚恳,点点头,委屈地说:“我原先做女儿家时何尝不是温柔着咧,只是进了王府,与很多的女人争抢一个男人,你稍稍软弱一点就受别人欺负,没办法变成今天这个母老虎模样”,
绾卿一听不由得笑了,听她说的也是实情“我们做女人的也没有办法,只好认命,但日子也总得过下去,况且你还有儿女”。
提到一双儿女王氏展颜说:“我今儿回去上庙里上柱香,求菩萨保佑皇后娘娘早日生子”。
绾卿道:“瓜熟蒂落,不可强求”。
王氏道:“听说心诚签很灵验的,让臣妾回去试试”。
绾卿又问道:“王爷近日身体可好,公务还那么忙”。
王氏道:“天天饮酒,自己身子骨也不注意,昨葛将军来府,二人又喝了半夜的酒,今一早二人就去了宁远”。
绾卿微微一怔,道:“葛将军大老远回来想是有什么紧要的事”。
王氏悄声说道:“我昨天听见他们说,宁远节度使张照手下的兵士意图谋反,有人揭发,皇上速召回葛将军和王爷商量对策,这是我昨天无意中听到的”。
绾卿身子微颤了一下,心说:“不好,要坏事,宁远节度使张照与父兄来往甚密,唇齿相依”。
王氏走后,绾卿忧心忡忡,揣摩着:“皇上萧毅难道想借这一事件,对宁远节度使张照下手,如果真是这样,父兄就很危险了。
绾卿很感慨,无怪乎萧毅会驾临凝华宫,无情最是帝王家,常言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绾卿拿出那坛桂花酒,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