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男人,特别是“特别”的男人,这个“特别”的范围很广,可以概括为“有能力”,上至天子,下至财主,不论身份地位,只要有能力他都会想着“天下女人归心”,“天下”便是他能支配的地盘,这个范围之内的美女,他能得到的就会迫不及待去得到。
燕王无忌虽然身有重病,但见到嫣儿之后便被她的天人之色吸引,迫不及待地要冲喜了。决定把嫡侄女儿嫁给萧琛的第二天,燕王宫内就布置一新办起了喜事,真乃“兵贵神速”。燕王无忌懦弱了一辈子,在什么事上都优柔寡断,只有在纳妾这种事上足够积极。荆州城的百姓都了解,曲阳更加了解,这是他最不赞成燕王的一面。
萧琛也要在今日纳了燕王无忌的嫡侄女儿,青淑小姐。
当冬梅和秋兰把这个消息告诉嫣儿的时候,嫣儿没有做声,只是仔细地挑着宫人送来的花钿和护甲,她一向喜欢浅色,这次却挑了闪闪发光的金色镶翡翠的,她要打扮的耀眼一点。
两位王爷一同纳妃真乃双喜临门,按理说应该办的热闹一点,但无忌的身子实在太弱,于是册封仪式和婚礼在前所未有的仓促中欢天喜地结束了。
嫣儿现在是无忌的云妃了。
众人一致觉得封青淑小姐为淑妃取娴淑之意甚好,但萧琛不喜欢,一听到“淑妃”二字他就想起了宫中那位同样卧病在床命不久矣的皇太后,执意取作青妃。
透过遮脸的玛瑙流苏,嫣儿偷偷望着萧琛,他的唇抿着,一副不爽的神情。他就是这样容易生气,不过一个称呼也这般认真。嫣儿的唇不禁微微扬了起来。
夜晚。
烟云阁外的红纱灯笼绵延点缀着夜色,像流萤的光,微弱但扑不灭。原来雅致的宫殿被烛的光芒笼罩给人一种堂皇的错觉,在一片看似喜气祥和的气氛下,嫣儿的心却渐渐地揪了起来,两只绞在一起的小手拳起又握紧,握紧再拳起。这个画面太熟悉了,有一会儿她误以为自己还是小时候,眼睛不停地透过遮脸的流苏往门外窥探着,害怕会进来什么不速不客,同时也在隐隐期待着,期待着会有她想见的人来。
宫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嫣儿紧张极了,抬脚上了床榻蜷缩在了床角。
“娘娘?”是秋兰的声音。
她总算松了口气,扯了扯喜服的下摆,强作镇定地问道:“燕王怎么样了?”
秋兰挑帘进来,一边往前走一边担忧道:“许是今日累着了,服了药后就一直没醒过来。”
嫣儿的手不禁抓紧了锦被,问道:“郎中怎么说的?”
“这个奴婢不知,但看众人的神色,恐怕情况不好。这会儿他们都让您过去呢,说您既是冲喜的,守在王爷身边兴许有用。”
她听罢把脚探到地上,扶着床尚站了起来,喃喃道:“让我去?好吧,我去。我也不想一个人坐在这里。”
秋兰听罢便上前搀了她的胳膊,出了烟云阁。
与一路上看到的热闹喜庆相比,燕赤宫的气氛很安静很诡异。嫣儿松开了秋兰的手,在喜服的宽袖上攥了一把,蹭干了湿漉漉的手心。守门的宫人一看到是新娘子来了慌地行礼开了门,小声说道:“娘娘,快些进去吧。”
嫣儿便提着裙裾进了燕赤宫。
西天的夜幕被满城烟火映的姹紫嫣红,请来的戏班子还在表演着曲目,歌声隐隐约约传来。正殿内却是安静的出奇,嫣儿跪坐在床榻的内侧,双膝早已麻痹,垂头强忍着。郎中说,王爷是太高兴了,一口气没过来,如果今晚能醒来,便会有转机。可嫣儿看着燕王苍白的脸,听着他虚弱到极致的呼吸,觉得他会一直这样睡过去,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半挽的帐幔之外,谣妃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大世子无省倚在旁边的桌子旁站,略带疲倦的脸色愈发紧张,终于忍受不了这种安静,哭道:“爹会不会死啊?”
此话一出,众人都惊慌不已,谣妃一把抓过无省的胳膊,训斥道:“痴儿不可胡言乱语!”
二世子无堂忙上前拉住了母亲,劝道:“母亲莫怪,兄长不懂事。”
谣妃白了无省一眼,走上前来,怕惊了燕王,便压低声音道:“云妃妹妹,我看你守了半夜了,不如去休息吧,这儿就交给我吧。”
嫣儿抬了抬头,她是很累了,刚要答应,便感觉到萧琛的目光转到了她的身上,她不由自主地望了过去,看到他在朝她使眼色,叫她不要答应。她嘟了嘟嘴,只得对谣妃道:“姐姐,你去休息吧。我是冲喜的,不能离开。”
谣妃听此满脸不悦,看到无省还在抽抽泣泣,便道:“把大世子带走。”
她的两个贴身侍女领命上前一边一个挽住了无省的胳膊。
无省又哭出了声:“我不走,我要守着父王,呜呜呜……”
萧琛的眸底氤氲着幽冷的气息,心道这个谣妃真霸道。只是他毕竟是客管不得别人的家事。他只是担心,床上坐着的那个小傻瓜会被这个谣妃给害了。刚才谣妃一说让她去休息,若不是他及时使眼色,恐怕她就傻乎乎地回烟云阁了。他的目光不禁又转了跪在床上始终纹丝不动的娇、躯,忽见她抬手揉了揉眼睛,接着便抬起了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因着疲惫,她的眸子有些迷蒙,仿佛有什么话要说。
萧琛轻咳了一声,对众人道:“本王还懂些医理,且去瞧瞧。”然后就进了帐里,抬起了无忌的手腕,一边装着把脉,一边低语问道:“再累你也得给我撑着。”
嫣儿咬了咬唇,巴巴地看着他。她实在撑不下去了,从早上起来到现在滴水未进,又饿又渴。
“你怎么了?”看到她一副委屈的样子,他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他又心软了。
“王爷,我快饿死了。”她低声说着,有种想哭的样子。
萧琛看着她欲哭将哭的柔弱样子,觉得心情大好,“此时记不得恨我了吧?”
她低下头,不说话了。
“睿亲王可瞧出什么没有?”外面谣妃忽地问了一句。
萧琛的眉头蹙了蹙,沉声道:“皇的上的脉像已平稳了许多,想必是睡着了吧。”
“颜郎中,你再去瞧瞧。”谣妃自是不相他的话。
那郎中也进了帐里,嫣儿见状想往后撤撤身子,刚动了一下,双腿便酸软无力,扑嗵一声趴了下去,刚好趴在了无忌的身上。众人不由得发出一阵惊呼,谣妃大步进来,一把将嫣儿拉了起来。嫣儿想有些无措,想要解释,忽听见一声轻微的咳嗽声。很轻很轻,却因为她离的过而显得格外清晰。她睁大眼睛盯着无忌的脸,发现他眉眼之间竟然出现了微妙的表情,兴奋得大声道:“王爷咳嗽了?你们听到了吗?”
刹那间鸦雀无声,众人表情各异,待反应过来才纷纷围了上去。谣妃按捺不住欢喜,趴到了无忌脸前,一手却抓着嫣儿的胳膊问:“咳嗽了?王爷真的咳嗽了?”
嫣儿笃定地点了点头,看了看萧琛,仿佛在问他,你听到了吗?
萧琛的表情淡淡的,仿佛有些不高兴了。
“颜郎中你快看看。”谣妃拉过了郎中。
床帏附近的人纷纷退让,嫣儿被谣妃拉下了床。一时间有些混乱。萧琛趁机走到嫣儿身边指着桌上的茶壶道,低声道:“你不是渴了吗?”
嫣儿点了点头,转头看了看围在床帏边的一群人,忙跑到了桌边快速倒了杯茶喝了下去,眼角瞄了瞄一旁的点心,见萧琛微瞌了一下双眼表示默许,她便拿起一个填到了嘴里。
萧琛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不知不觉生出一种柔软。不管怎么样,毕竟他们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六年,在这么一群外人的面前,她还是把他当作近人的。
颜郎中诊过之后,证实了萧琛刚才的话,药性发作,燕王已经无事了,只是睡了过去。谣妃发话留下一些人轮流值守,其余人散去。
“你……给我出去!”忽听得床帏里响起无忌的声音,带着厌恶与愤怒,虽然虚弱轻微,威严却不减。
众人正要退去,都唬了一跳。
只见无忌已经睁开了眼睛,此刻正挣扎着要坐起,只是不知他要谁出去。
谣妃的脸色有些异样,慌地上前去扶无忌,却被无忌一把推开,虚弱道:“你出去,本王不是说过……不许你……踏入燕赤宫一步么?”
谣妃被推了一个咧趄,勉强站定了,事着哭腔道:“王爷息怒,臣妾一听说王爷昏迷了,心痛如刀绞,坐立不安呐。”
萧琛和嫣儿都有些不解,谣妃自东宫辰妃死后便被扶正了,算是燕王宫的女主人,为何无忌这样对她?
无忌不理会谣妃的话,对无堂道:“把你母妃带走!”
无堂无奈,只得上前劝母亲离开。
无忌的目光在室内巡逡着,最后在众人身后的桌子旁看到嫣儿的身影,他无力地招了招手,眼角现出一丝喜色,温和唤道:“爱妃,你过来。”
————————————————
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