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诗谦的意思,自然是现在就领着宋诗意回去。
宋昊彦虽然不那么急,但亦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就是最温柔的刘氏,也不许她留下来。
宋诗意气滞,闷闷地回了自己房间,看来此事还须从长计议。
第一个来房里找她说话的是刘氏,屏退了丫鬟后,刘氏目光柔柔地看向宋诗意。
这便是怀柔政策了,宋诗意打起精神,想着一定要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刘氏。
“你如今也不小了,怎么还照顾不好自己,去年就觉得你不够丰腴,现在愈发瘦了。晚饭也不知道吃,过来,吃了这个再睡觉。”刘氏没有提玄宗之事,端起了自己亲自炖的燕窝。
舟车劳顿,又经历了刚刚的事,宋诗意也有些饿了,她乖顺地坐到刘氏身旁。家里的东西就是美味阿,宋诗意泪盈于睫。
她一边吃一边嘟嚷着:“还是家里好,在净澜院的时候,妙元真人从来都不许我吃饱,每天只能食三个果子。因为练气不得力,夜里还不许睡得早了。真人说我起不来是因为睡的太沉,便不许我盖太厚的被子,说冻一些才有精神,娘亲你不知道我有多难过。”
宋诗意之前没想过还能离开净澜院,所以未曾向刘氏诉苦,如今,自然不同了。
刘氏本意是等宋诗意吃完燕窝再劝她回玄宗去,听了这些话,心疼得泪水涟涟,哪里还能说下去。好一顿安抚后,便又出了来,等见了等结果的宋昊彦,才想起原本的目的。
“老爷,不然......”刘氏话未说完便被宋昊彦打断。
“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你也不用心软,诗蕴和诗谦能做到的事情,诗意只会做得更好,就是我们往日太娇惯她了。”
宋昊彦看着刘氏伤心的样子,软言下来劝解:“若不是诗意,做个散修或者去别的门派也就罢了,偏偏是她这样的情况,这样的天资,若想有一番作为,必须仰仗玄宗,你一时不忍,却会叫她庸碌一辈子,如你我这般凡人,等到了将来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刘氏闻言,这才摆正了立场:“是妾身一时糊涂了。”
第二个去宋诗意房里的是宋诗谦。
在这个世界的人看来,拥有灵根不去修行,是违逆天道的事情,宋诗谦越疼爱她,越不会允许她离开玄宗这般妄为。
“你不喜欢少阳峰,就跟我一起去碧苑做个剑修,你不能练气,准是妙元老匹夫没选对经卷。我那里别的没有,经书最多,你换一个修行,肯定能成。”宋诗谦不会弯弯绕绕,直奔主题。
宋诗意摇头,她的情况说出来大概没人信,一个天灵根的人,怎么会不能沉气入丹田。最基本的做不到,无关经书,妙元虽然严厉却不曾对她藏私,不是宋诗谦想的那般。
宋诗谦又道:“宗里的人不敢取笑你的,你就放心好了,大姐是新弟子中头一个筑基的,相信青鸾会首名是囊中之物,到时候你仰仗着大姐,大可以在宗里横着走。”
这话纯粹只是说来逗乐的,玄宗什么地方,什么身世的人没有,宋诗蕴在同龄人里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低阶修士,宋诗意又算个什么。更何况,宋诗蕴未必肯借势,说不定她还盼着宋诗意这个给她蒙羞的妹妹离开玄宗呢。
“哥哥,现在已经很晚了,能不能让我先睡,玄宗一事明日再说可好?”宋诗意拉着宋诗谦的衣袖低声哀求。
明日?我是打算明日一早便捆了你去玄宗,宋诗谦心内暗想。父亲母亲让他温言相劝,可依他看来,武力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可是对着宋诗意,他终究还是心软了。
“明日一早,我再来寻你。”宋诗谦下决心,这是最后一次了,之前就是因为他一再纵容,才会让宋诗意得寸进尺。
赶了一夜的路,天蒙蒙亮宋诗礼才赶到玄宗,依他的材质,做打杂的执事弟子尚且有余,若不是宋昊天,他不会有和宋诗蕴一般的做领事弟子的机会。一路上想着这一点,宋诗礼对宋昊天的心便宽了许多,自己的父亲并不是未曾用心,只是自己没出息罢了。西界山不能行马车,他需要自己走去少阳峰,好在他们这些新入的弟子,所处的花木山庄只在西界山山脚上一点的位置,无须太多脚力。当然,同样的,灵气也没高处浓郁了。远远地,他便瞅见一个熟悉的青衣身影。
宋诗蕴立于树下,看着宋诗礼慢慢靠近,面容冷峻。她穿着青色袍裙,头发在脑后松松挽起,用一根竹棒束住。最普通不过的打扮,可看上去却比寻常弟子多一份飘逸出尘的气度,她生得凤眼星眸,本最是娇媚,可长在她面上却是一份肃杀的气度,叫人不敢多视。她的嘴唇本红得极为娇艳,却总是紧紧抿着,越发添了严肃。明明是一个精致的美人,却让人感觉的不到一丝女子的娇弱之气。修仙之人应清心寡欲,可是这般年龄的女子多爱俏丽,寻常女弟子总会往头上添些朱钗,身上绣些花朵。而她唯一的装饰是腰间紧紧缠着几道黑色绸缎,也不是为了显腰身—这是她身上最为贵重的一件法器。
宋诗礼对于这个堂妹,拿不出大哥的气度,站在她面前,总觉得要矮一截。
“是你送她回去的?”宋诗蕴无意与他叙兄妹情谊,直问道。
宋诗礼不知为何,竟比面对父亲还要害怕,没说话,轻轻点了点头。
宋诗蕴哼了一声:“以后再多管闲事,我不会放过你。”
这话的意思便是不怪罪?若是为了这个,她何须在这里等着?看她头上的露水,似是等了许久,宋诗礼有些疑惑。
宋诗蕴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丢过去,言简意赅道:“固元丹,服用后你应该能进阶到六层。”
宋诗礼有些受宠若惊地接住,在西界山上这么久了,宋诗蕴从未和他说过什么话,他只一直默默看着她,听别人说她的修行又突破,以及她如何了得。这才说话,便给了他无比珍贵的药丸。固元丹,对筑基期的宋诗蕴也是极有帮助的。
宋诗礼有点不敢受用,推脱道:“这么好的东西,我实在不敢收,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宋诗蕴瞧不上他唯唯诺诺的样子,秀眉一挑:“我已经吃过了,手里还有许多。”
固元丹虽有奇效,但在每个时期只能服用一枚,宋诗礼这才坦然。他只顾着惊喜,忘了疑惑宋诗蕴如何能有两枚固元丹。
“你可知,宋昊天准备将宋诗意嫁给徐家三公子?”宋诗蕴见他收了东西才步入正题,无功不受禄,他收了,就必须为自己做事,宋诗蕴是这么想的。
宋诗礼明显愣住了,他在脑海里搜寻了一番,没能找到丝毫关于徐三公子的印象。
“徐三一介凡人,已三十高龄,这也就算了,还爱眠花宿柳。”宋诗蕴冷笑一声道。
宋诗礼大惊:“父亲怎么会,我这就回去阻拦。”
“罢了。”宋诗蕴挥了挥手,“你能做成什么,你只需要听我的话,宋昊天让你做什么你便照做,然后再来告诉我,就行了。”
“可是......”宋诗礼素来知道宋诗蕴不是太喜欢宋诗意,她这般行为难免叫她生疑。
宋诗蕴本不想解释,但未免宋诗礼坏事,少不得多说几句:“玉不琢不成器,不叫她真吃些苦头她便不知道玄宗的好处,就让你父亲办了这事吓一吓她,我自有办法解决。我的妹妹,再不喜欢也只能在我手上吃苦头,宋昊天算什么。”
这话极符合宋诗蕴的性格,宋诗礼轻轻地点头,算是应许。
宋诗礼回到房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枚固元丹,琢磨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服用。这种东西,他苦笑了一声,就算到了六层,再无进益也是枉费。宋诗意自会有宋诗蕴给她丹药,可是自己的妹妹,宋诗礼脑海中浮现出宋诗岚精致的小脸,即便她看不起自己,她也是父亲唯一的期望,他已经这样了,倒不如将固元丹留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