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小薇在单元楼的门禁上按了几下，随即拉开铁门，跑了进去。夏克明加快脚步，稍作犹豫，就像贼一样蹿上去。铁门咔哒一声，无情闭合。他用力拉了拉，铁门纹丝不动，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凄凄惨惨戚戚中，夏克明望着远处朦胧的街灯，发出柠檬色苍白的光晕。两手相互揉搓着几根冻僵的手指，不时凑近嘴边，呼出微热的哈气取暖。皮鞋像铁板一样硬邦邦的，感觉脚趾变成了几颗麻麻的小冰豆。他低着头，使劲跺着脚，并暗暗活动脚指头，生怕一会儿小冰豆冻掉了。
“没带钥匙？”
夏克明吓了一跳，转头看见身后站着胖胖的老太太，一张细嫩慈祥的笑脸，他忙不迭地点头。
“怎么穿这么少？快进去！今晚零下20多度，再给冻坏了。”
铁门刚开了一道缝，夏克明敏捷得像只黄鼠狼，先老太太一步蹿进楼门。
“几楼的？”老太太问。
“柯小薇家的。”
“她男朋友？”老太太上下扫量着，笑眯眯试探地问。
夏克明露出一副美滋滋腼腆的酸样，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跟在老太太身后上了一梯两户的楼梯。
“一看你就挺老实的，上去吧。”老太太看看楼上，又端详着他，夏克明笑模笑样地说：“再见。”
慢慢腾腾地爬上三楼，竖起耳朵留意着身后的动静。二楼的房门砰地关上了，他暗暗松了口气，这才轻手轻脚地上了三楼，站在那里傻傻地发呆。
左手房门隐隐传出女人的话音。夏克明凑上去，把耳朵贴在门上凝神倾听。
“交男朋友……值班是值班。一夜……去哪儿了？”
夏克明偷听着断断续续的贼话，眼前浮现出柯小薇挨骂时的小样，忍不住露出坏笑。冻得发痒的耳朵更加肆无忌惮地紧贴在冰冷的房门上。
“他既是我男朋友，也是我病人，我没撒谎。我懒得说清楚，跟你，说不清楚。”柯小薇大声地申辩。夏克明这几句听得真真的，有个声音对他说：下一分钟，冻死在这儿也值了。听贼话太好玩了，实在是件开心的事。
“好男人没有了？偏找个神经有毛病的，你还敢住他家？不自重，马上断了！”女人的唠叨升级为呵斥。
“就不断！他没精神病，我没做什么……很自重。”
“还顶嘴，你刚还说他有精神病！”
夏克明听得心潮澎湃，抹抹流出嘴角的哈喇子，房门已经被他的脸焐热了。
“我什么时候说他有精神病了？他是工作压力太大，有点失眠症。”
“你给他催眠去了？”一个男人柔和响亮的中音。
“爸，讨厌！”
夏克明忍不住笑出了声，捂紧嘴，猫着腰，兴奋地蹿下楼。铁门意外地留了道缝，当它被重重关上的一刻，他立时清醒过来——我又进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