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一路走来,经过了不少大小城镇。有时遇不上客栈,便到民宅去投宿。投宿期间,让她不小心又或者迟早会了解到了一些看似不可告人却似乎又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路欢坐在客栈里,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尽管她看似很认真地吃着她的粗米饭,和几碟小菜,当然,最少不了的是一壶小酒。无论在任何情况下,她都能喝得下酒。不为解愁,不为别的。
让路欢好奇的是,这么大一座城市,不该这么安静才对。
“天佑。北严什么时候会变得热闹一点儿。”
“晚上。”
“哦?我很期待。”因为,夜幕将要降临。
路欢洗了个澡,等着真正热闹的开始。她穿着一身黑色的丝绸单衣。如果可以,她淹没在这黑夜里。她喜欢黑色,可是她得穿白色,但她希望自己爱的是红色。呵呵,人因矛盾而生。
“绝尘。我说过,进来的时候敲门。不然,敲窗也可以。”绝尘坐在椅子上。
“北严不是一个可以随意走动的地方。”
很好,这个问题永远是由她提出,然后被他用别的话给拦腰截断就对了。“直说。”
“这是莲王的地盘。”
“莲王?黑风国的另一位传奇人物么。”
“是危险。不要惹他。”绝尘异常的严肃。
路欢干脆坐在了桌子上。“谢谢忠告。”莲王,墨宗莲。这天下该是他的,但结局变成了这样。其中的缘故,她一点儿也不愿知道。她只知道,只要是挡在她的自由之前的障碍物,她可以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绝尘无法接受她风轻云淡、事不关己的模样。“路欢。我是认真的。不要惹他。”
“我也是认真的。”路欢本背对着他,她突然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绝尘。你觉得这条路线是谁为我量身定做的。你认为我还有退路么。你觉得逃避会比面对更安全么。如果保持无为,会让我得到我想要的,那我绝对不会想搞出这么多事儿来让自己身在危险之中。我不是那些单纯的小女孩儿,我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一个家庭的支柱,一个死里逃生,不知余生的人。所以,我明白,我该做什么,该怎么做。现实不容许我迷茫、逃避、退缩。自从我以路欢以及男子的身份出现后,你一直在我的身后,而且,我愿意一直将我的背后的位置交给你。我承认,我需要你,但是,不是非你不可。你知道的,离开,或留下。这不过是个双向选择。只要我还在这个位置上,选择权就会一直在你手上。”也许这是路欢说话最长的一次。也许,只是因为在乎而已。那么简单的道理,有些人却永远不明白。
她的话让绝尘沉默了许久。“你想多了。我从来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你。
路欢再次转身,取过自己的外衣,穿上。鼻子一阵发酸,双眼湿润。她宁可他选择离开。而不是留下来陪一个对他而言什么也不是的人冒险。
但她尊重他的决定。“既然留下来了,那么,走吧。”向城市的黑暗处进发。
绝尘并没有跟上。李天佑和田一何已在楼下待命。看到路欢单身一人,有一点儿小小的诧异,但并不过问。之前在路上他选择现身,是因为路上的小偷小盗对他构不成威胁,而当他感觉到危险的时候,他会选择退回暗处。他必须坚守在狩猎者的位置,而非被捕者。
夜幕降临,乃华灯初上时。不愧是不夜城。这座城市的夜华丽得很诡异。是怎样一个人怎样的一种力量能让一个城市如此的反常。路欢觉得自己像猫,像狗,或者兽。她习惯用味道去辨别一个人,甚至一座城市。清新,浑浊,干净,肮脏,简朴,繁华。
街上人流涌动。李天佑和田一何各在她的左右两边。“天佑。我想知道去的是有钱人消遣的地方。而不是在街上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
“主子,有些地方是有门禁的,我们不能随意进去。”
“如果我必须进去呢。”路欢坚持。
“那就进去。”天佑将一个令牌状的东西交给她。
路欢接过,呵,古代身份的象征,是一个小小的牌子。“所以你知道那些地方在哪儿?”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呢,他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比她更纠结,更挣扎。
“不是所有的。”李天佑的声音变得有些深沉。
“很好。慢慢来。好事多磨嘛。”路欢故作轻松地将手中的牌抛到空中,看它在空中旋转了数回,准确地接住,然后揣进怀里。
他们拐了好几十个弯儿,也不知道进了多少个胡同,才到了他们要到的地方——地下城。从古至今,变态的人们,总有些共同点。筑造一个巢穴,用它来臆造一个畸形的国度,满足他们令人作呕的欲望。路欢站在它的城门前,心里五味陈杂。
站了许久,李天佑问,“主子,我们不进去么。”
路欢听了,嘴角带着一丝近乎残忍的微笑。“进,怎么不进。”游戏才开始,她就忍不住摧毁一切。看来,她和莲王,注定不合。至少,在她看来。
田一何留在外面守着,而李天佑随她进去。守门的人将他们拦了下来。右边的守卫向她伸出了左手,意思简洁明了。路欢拿出牌子,给他。他看了一眼,还给她,“请进。”并为他们开了门。
路欢进去,有点儿吓一跳的感觉。她分不清这里是天堂,抑或是地狱。灯火辉煌,纸醉金迷,莺歌燕舞,喧嚣嘈杂。它的美丽被放大了一百倍,残酷也被放大了一百倍。街道两边商铺、饭馆、客栈林立,还有最为显眼的就是,街道中间摆放着的巨大的笼子。笼子里有男人,也有女人。而如今,他们什么也不是,最多是,被虐的宠物,或待宰的羔羊。
“这个地方,是隐秘的,还是世人皆知的。”路欢问。
“从某种程度而言。二者皆有。”李天佑模棱两可道,又像是在逃避些什么。
“所以,这是合法的?”路欢差点儿失声大笑。
李天佑对路欢的讽刺不置可否。“它持续了十多年,属下所知道的是,反对它的人最后都死了。”
这是在预示她的最终命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