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临近五月,寒意褪尽,连夜都是暖意融融的。只不过,再暖也暖不到人心,灯火再辉煌,也照不亮心头的阴暗。不知是不是错觉,路欢有一瞬感觉到莲王鹰鹫般锐利且相当不善的目光向她这边投了过来。
“公子。紫苏先退下作准备了。”紫苏突然道。
“嗯?准备?”准备什么。路欢不解。她可不记得自己有交代过今晚有什么行动。
“是啊。紫苏有节目。”
“我不记得你有与我说过此事。”
“对不起。王府早就通知醉君楼准备助兴节目。不过妈妈是突然才决定让紫苏上场的。”
突然决定的么。最近的紫苏不对劲的地方很多,路欢无从追究。“如此,去吧。”口上虽这么说,但她感觉事情并不如想象中的简单,蹊跷得很。
“那紫苏退下了。公子务必小心。”紫苏临走前还送了她一句警告。这更是加重了路欢心头的不安情绪。
紫苏走后,路欢对绝尘道,“绝尘。跟上去。”
“你呢。”他以为他是为了保护她才来的。
“废话少说。跟上去。”路欢不容拒绝的口气,绝尘只能跟上去了。
骚动的夜,注定不太平。她没有预知能力,只有边走边看,随机应变,伺机行事。
路欢混在人群中,想着要尽量低调行事。但,事不从人愿。陆陆续续地有人走过来与她打招呼或者套近乎。
“林公子?想不到你也在此。看来夜店那事,用不着本官了。”北严太守王水庆也刚到,行色看似有些匆忙。
路欢看到王水庆自然不能怠慢。她借买下某夜店经营权一事才得以找上他。她可是在他身上花了不少心思且砸下了重金的。当然,作为回报,她在他那儿得到了不少情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有舍才有得嘛。
“林遥见过太守。太守说笑了。托您的福路欢才能在北严稍稍站住了脚。往后还请太守多多关照才是。”从古至今地方官大多都是肥差。就算不能光明正大地搜刮民膏民脂,光受贿就够了。
“呵呵。好说好说。本官有事,先告辞了。”
“太守请慢走。”
路欢觉得自己果真不适合狗腿的角色。因为,真的谄媚不起来。也不是什么面子或尊严的问题。就是单纯的不喜欢。
“哟。林遥。”这回是在醉君楼认识的——沈言旭。
“沈兄。”
“怎么一个人躲在这儿。这可不像你。”在沈言旭看来,路欢在的地方,绝对是最热闹之处。
“你当这儿是醉君楼还是什么地方呢。能比么。”
“哈哈。说得也在理。”沈言旭虽说也是个花花公子,但至少是无害的花花公子。路欢是这么觉得的。而且,他似乎是墨东时少数朋友之一。
“墨东时把我弄来之后就把我扔这儿了。连个招呼的人也没有。”路欢假装抱怨。其实,没人招呼才好呢。
“没办法。呵呵。今儿他才是主角儿。忙得很。再且,我可听说了。你可是和花魁紫苏一块儿来的。”沈言旭可没给她抱怨的机会。“你小子,在醉君楼霸占人家姑娘就算了。连在外也不放过。”
“这可不能怪小弟。我和紫苏可是两厢情愿的。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但我可没有与人同穿一件衣服的习惯。所以,沈兄还是另寻别的美人吧。实在不行,小弟给你物色物色。包你满意。”这也不过是场面话。他堂堂沈公子,一表人才,有钱有权有势,还愁找不着女人么。
“哈哈。就你小子会说。行。下回得给我找个比紫苏还要漂亮的大美人才好。”啊。某人却是当真了。
“啊。哈哈。当然。”路欢尴尬地笑。
“这是王府没错,但你也不必紧张。自个儿找点儿乐子吧。歌舞很快就上演了。”沈言旭拍拍她的肩膀走开了。
这人送走了一个又来一个。路欢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虚伪交际网是不是撒得太广了。由此可见,这可不是啥好事儿啊。她是有些招架不住了。她突然想起了在现代做公关的那段时日。微笑。倾听。陪聊。陪玩。陪酒。记住客人的喜好。客人满意了,生意也就成功了百分之八十。
终于,歌舞表演总算是开始了。路欢松了一口气。大家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欣赏表演。席间还有人连连向她敬酒。路欢边笑着回酒边暗暗头痛。刚刚忘了问紫苏的节目是在第几个。害得她离席不是,留下来也不是。路欢懒得再纠结。观察着在场的人。定眼一看,墨子寒竟然坐在对面的第一位。呵呵。如此显眼的位置,就是她想过去也不行了。墨子寒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存在,往这边看了一眼,又迅速移开了视线。这人,该说他谨慎还是真不愿看到她呢。嗯。答案很难说。不过,应该是两者皆有吧。即使他再怎么不喜见她,但相见是在所难免的。
“这位公子人缘真好。”原本身边空着的位置,不知何时坐了个人。
“啊。呵呵。常言道,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嘛。”
“公子是小王爷的朋友?”
“也说不上朋友吧。不过萍水相逢。”
“公子说笑了。如果只是萍水相逢,可不是这么容易能进这王府的。”
路欢不禁转过头,看了那说话之人几眼。看起来很是和善,偏偏无处不透露着冰凉。“这位先生说的是。”路欢懒得与他理论。多说无益。
中场表演停止时,莲王发言。“相信各位已有耳闻,小儿因病于十年前离开北严到长崎山休养。如今病根已除。本王摆此宴的首要目的自然是为他接风洗尘。其二则是为了让你们相互认识。三则是为了让他早日熟悉北严城中的人与事。时儿,你也说两句吧。”
墨东时站起来,端起一杯酒,先干为敬。“北严乃父王一手打造出来的城堡。城中百姓,路不拾遗,安居乐业,实乃乐园也。寒王爷,您认为呢。”这下可好,路欢还以为他俩说不定关系挺好,这一问,啥都听出来了。关系不咋的。墨东时一副看你怎么答的挑衅表情。
不过,也许是在山里呆了太久的缘故。他还不清楚墨子寒的为人。墨东时也许有些目中无人,但与墨子寒比起来,却是小巫见大巫——墨子寒是连神也不曾放在眼里的。他继续喝着他的酒,来了句,“谁知道。”此话一出,全场跟下了冰雹似的。一个个呆得跟冰雕似的。
“呵呵。各位,既是父王特地为三弟摆的宴,请各位定要尽兴而归才是。”世子墨东城即时地缓和了场上的气氛。“继续吧。”于是,歌舞再起。
紫苏上场的时候,场上之人早已是醉意熏熏。舞姬们皆戴着怪异的面具,身着雪白长裙,如风中细柳,摇曳生姿。
那种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路欢希望在舞姬中找到紫苏的身影。但所有的舞姬身高、身材都差不多,无迹可寻。原本聚在一起的舞姬们分散开来,扭着舞步,绕着每张桌子的人起舞。路欢的视线也被眼前的舞姬给挡住了。直到——
“啊!”一声惨叫声起。
“有刺客!保护王爷!抓住刺客!”
场面混乱成一团。路欢仍心存着一丝希望——不要是紫苏才好。在她还未弄清怎么一回事儿时,已被官兵围了起来。“抓住他!”她看到绝尘正要向她这边冲过来,她一个眼神与手势止住了他。他现在冲过来也于事无补。
“刺客抓到了!!!”侍卫将那名刺杀莲王的舞女抓住,并扯去她的面具——紫苏。
路欢似乎明白过来了。莲王的目标不是她。而是紫苏。而她,只是运气不好而已。想必莲王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不然也不可能以这么快的速度将她围住。也许他等的就是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第二回合——再败。这一仗,败得毫无意义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