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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024 此曲只应天上有

星巴克咖啡在雾阳以品位而出名,特别适合装逼,用来骗那些涉世未深、虚荣心强的女孩子十分有效,据说,从这儿出去后,上床率一直居高不下。

董雷还是第一次走进这里,安四海在电话里告诉他在二楼,董雷上去一看,略微有点失望,神仙姐姐没来。不过他还是微笑着走了过去,安四海站起来说:“欢迎,坐吧。”

安四海脸上的笑容优雅、高贵、自然,这样的笑容在别人脸上多少会有些造作,但在安四海那里你感觉到的是和谐,他整个人都散发出温和而高贵的气质,这一点在前天倒没有发现,可能那时注意力主要集中在神仙姐姐身上了吧。

侍者过来,董雷从没来过这里,也不知道该如何点,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安四海,安四海给他点了一份卡布奇诺加意式奶酪蛋糕。

看着离去的侍者,董雷说:“没来过,见笑。”说完自己也感觉奇怪,怎么一和这个安四海说话,就文绉绉的,特别客气?

安四海看了看董雷的手说:“董先生很爽快,这次邀请有点冒昧,希望董先生不要介意。”

“安先生,太客气了。”董雷也客气地说道,尽管这种说话方式他很不习惯,但也只能跟着。

“既然董先生是爽快人,我也不兜圈子了,这次邀请除了对前天的事表示歉意意外,还有一事想和董先生交流。”安四海看来也是个直爽人。

“前天的事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提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董雷很大方地说。

安四海微笑着说:“那我们就放心了,另外我想冒昧地问一下,董先生在哪里高就?”

“没什么高就,我在雾阳外国语学校教书。”

“是教音乐吗?”安四海紧跟着问道,语气很急切。

董雷笑了:“我五音不全,没有音乐细胞,就一个粗人,哪能教音乐。”

“哦-----不好意思。”安四海显得很失望,他接着说道,“你怎么会没有音乐细胞呢?恕我冒昧,我第一眼看到你这双手时,就认为你是专为钢琴而诞生的。”

说完他还带着欣赏羡慕的眼光看着董雷的手,过了一会又伸出自己的手看了看,董雷也看了看安四海的手,手指修长白皙,甚至有点晶莹如玉的感觉,看得出这双手是经过精心保养的。

董雷知道安四海肯定肯定会提到手,从那天安四海在路口的表情他就能看得出,这个气质高贵的帅哥对他的手很感兴趣。

“您真的不会弹琴?”安四海还有点不死心。

董雷笑了笑,问道:“安先生是音乐家?”

安四海点点头说:“四海是我的乳名,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安于世,不知道董先生听过没有?”

“是你?钢琴王子!”董雷尽管早有预感,但还是感到吃惊,听李娟他们说,安于世可是个大名人,自己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那是世人的谬赞,其实我只不过是个弹琴的。本来以为董先生也是同道中人,想不到-----”安于世的话语和表情里都充满了难以掩饰的失望之情。

“幸会,安先生,让您失望了,对不起,我是个粗鄙的人,对我们而言,钢琴和欧洲的古典音乐一样都是充满贵族气息的东西,离我们很遥远。”董雷实话实说。

“董先生过谦了,道不远人,音乐也是一样,它接受每一个虔诚的灵魂。你这双手很适合弹琴,相信只要您稍加努力,肯定会成为一位大师,或者会成就一段传奇。”安于世有点激动地说道。

董雷摇了摇头,他试过,不行,对音乐没有一点感觉,也许真像高蹈所说,自己这双手最适合的是做贼,要不怎么只对照着书本就很轻松地搞定了韩旭的电脑,而当初有人满怀热情手把手地教授自己,对钢琴还是找不到一点感觉,难道真是术业有专攻,自己是天生的贼。想到这里,不由得一阵黯然。

安于世见董雷一副沉思的表情,以为自己说动了他,还想着趁热打铁:“董先生,那边有一架钢琴,咱们可以去试试,你的手指可能一接触钢琴就会跳舞,就会获得神的指示。”

董雷说:“上大学时有音乐老师亲自指导过我,最后我让他失望了,我可能又要让你失望了,我不会去那边献丑的,那可是真的献丑,我没有那么好的心里素质。”

安于世一脸不甘地说:“也许你的老师是一位庸才,天才不是他能指导的,你去试试,我相信你,你的手指简直太完美了,那应该是上帝的杰作,上帝创造了它,你怎么可以让它被埋没呢?”

董雷很神秘地笑了笑,摇了摇头,能被钢琴王子如此看重,不知道是该骄傲还是该悲哀,但他知道自己的确不是那块料,自己对钢琴对音乐一点感觉都没有,钢琴不是一项体力劳动,也不单单是一项技术活,需要天赋需要灵感,董雷清楚地知道这些他都没有。

董雷向安于世讲述了自己大学期间学习乐器的经历,安于世听完,觉得不可思议,这是多么完美的一双手呀,怎么可能不会弹琴呢?

接着,安于世也向董雷讲述了自己学琴的经历,他的太祖母是民国名媛,跟随德国牧师学得一手好钢琴,他的祖父曾经留学欧洲,虽然学的是工科,但因为受母亲的影响,也弹得一手好钢琴,而他的祖母那时正师从德国钢琴大师巴克豪斯,因为他乡遇知音,他们很快坠入了爱河,婚后他们遇有两子一女,虽然他们都不是职业的演奏家,但在钢琴演奏方面,却都有很深的造诣,也许是几代人积累的音乐灵感集中到了安于世的身上,也许是家中浓浓音乐氛围的影响,安于世两岁时就对钢琴有着浓厚的兴趣,四岁开始弹琴就展露出过人的天赋,从那以后,他大部分时间生活在欧洲,跟随那些名师学习钢琴,现在已是世界最知名的钢琴演奏家。

最后安于世说:“钢琴需要天赋基础上的努力,我自认为天赋不差,也足够努力,但总觉得和那些前辈大师相比尚有不小的差距,而悲哀的是,我现在就能感觉到,无论我怎样努力,我都很难达到李斯特、肖邦、鲁宾斯特的高度。直到我看见你,看见你的手,我感觉你会是一个可以超越他们的又一个传奇人物,但你却告诉我你对音乐没有一点感觉。”

安于世说的很平淡,却掩饰不住话语里的悲凉和无奈,但董雷却爱莫能助,只能静静地倾听。

过了一会,董雷说:“安先生,我对音乐不懂,至于您和李斯特、鲁宾斯坦的差距我也不清楚,不过我觉得您的认识不一定准确,就像我们中国的诗人李白,无限推崇谢眺谢灵运,但以今人的眼光看来,李白诗歌的艺术魅力明显要胜过他们,这说明艺术魅力需要历史去证明,只有经过时间的沉淀,艺术才会显露他真正的魅力,有时历史的沧桑也会增添艺术的感染力,而人们在欣赏时,也会因为某种偏见而产生不公正的评价,厚古薄今是古今中外都有的偏见,您现在已经是当世最著名的演奏家了,历史的车轮总会滚滚向前,没有理由今人差古人很多,也许你还需要努力,也许你已经超越了前人,只是您身在庐山,很多东西远观总会有一种神秘的魅力,而走近了你才会发现不过如此,这就如同我这双手。如果能走出心理的这点阴影,我相信你还会更上层楼,因为各行各业,只有自信者才能笑傲巅峰。跟在人家身后长吁短叹,不如做好你自己,以你的执着和天赋,我相信那些躺在历史深处的大师并非不可超越。”

说完这些,董雷竟有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说的,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会侃了,而且是在钢琴大师跟前侃呀,这不让人家笑掉大牙,真是无知者无畏,自己对音乐懂个鸟呀,怎么就敢在这儿瞎白活呢?

偷偷向安于世看去,发现他似乎正陷于痛苦的沉思中,董雷心说,完了,这下子不会让这位钢琴王子走火入魔吧?自己真是没事找事,不懂的乱说什么呀?但我真的是想帮他走出心魔,我能感觉到他的困惑和痛苦,看来是自不量力了。

安于世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那是一种解脱后的轻松、醒悟后的坦然,甚至带有点神圣的光彩,安于世突然站了起来,对董雷鞠了一躬,董雷吓了一跳,这钢琴王子不会被自己给弄傻了吧,不会变疯了吧?安于世抬起头说:“谢谢你,是你让我解脱了。”说完他向远处的钢琴走了过去。

董雷还愣愣地坐在那儿,这家伙的话怎么说得那么瘆人,什么叫我让你解脱了?

那边安于世对着弹钢琴的姑娘说了句什么,那姑娘礼貌地站了起来,待看清眼前的人时,马上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夸张表情。

董雷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安于世坐在钢琴前的表情,那是怎样的感觉啊!董雷无法用语言形容,只觉得,此刻即便是君王站在他旁边也只能是陪衬,而那原本平常的钢琴似乎也突然沐浴了一层神圣的光辉。

安于世手指轻抚,如同最温柔的风掠过初绽的嫩叶,仿佛阳光普照,万物都有了灵性,都有了探头探脑的冲动,整个咖啡厅里顿时一片大好春光,让人心灵舒畅,让人慵懒无比,又让人有所渴求。连不懂音乐的董雷都感觉到了震撼,仿佛要融入这一片浓浓的春光之中。

整个咖啡厅都被征服了,有的人站起了身子,想看看钢琴后到底是哪位大师,也有人闭着眼睛,陶醉于其中,似乎永远不想睁开,仿佛这样便可以远离尘世的烦扰。

一声激越奔放而又斩钉截铁的脆响后,音乐戛然而止。安于世的表情真如一位君王,骄傲、孤独。那一刻,董雷竟有了一种跪拜的冲动,而整个咖啡厅里安静的有点怕人,过了很久,随着一声夹带着哭腔的“哦,卖糕的!”,咖啡厅里才响起热烈的掌声。那个站在钢琴边的女孩,冲上去抱着安于世,放声痛哭。

而那个率先喊出“卖糕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外国佬,此刻他那写满不可思议的脸上也泪水纵横,他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咖啡厅里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掌声经久不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人们用掌声表达对演奏者的谢意和敬仰,谁也没想到在这儿喝咖啡竟会有如此意外的收获。不少人都眼含着泪水,董雷不明白,这曲子不忧伤啊,你们怎么都眼含泪水?

这时有人叫出了安于世的名字,咖啡厅里顿时骚动起来,安于世站起身,向四下里各鞠了一躬,他又掏出一张东西,送给身边的女孩。然后他走向董雷,给了他一个热烈的拥抱,再分开时,董雷吃惊地发现安于世竟然也是泪流满面。他很激动地对着董雷说:“谢谢,谢谢你。”

奶奶滴,这到底唱的哪一出,一个个怎么都这么激动,这么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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