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能看到商队驻地孤零的灯会,在浓重的黑夜里分外凄冷。叶翔过来迎接,洪拳让敢死营原地待命,不能发出任何声响,洪拳问道:“情况如何?”
叶翔今日亲自出来打探消息,正好远远见到这只商队,前进的方向正是云中城。当时叶翔考虑如今不知是否有押送补充敢死营的队伍,实在没有办法,可以从这个商队身上想办法,劫持商队后,通过商队进入云中城,只是一般商队规模不会太大,很难混进太多人手。
他派人混入商队,打探消息,结果让他大吃一惊。原来朝廷如今处处兵力吃紧,再加上重犯去年基本上都已经送到各地敢死营,如今补充各大营的都是流民。流民都是没有活路的百姓,生性温良,有口饭吃就不会闹事。于是朝廷将收集的流民都交给商家押送,并以减少商队的税赋作为补偿。这只商队是云中城的大商家贾家的商队,贩卖货物的归途顺便押送流民到云中,补充九边大营。
叶翔知道情况后欣喜不已,没想到快入绝境的敢死营在最后关头否极泰来,如今是乱世,商队虽然有些护卫武力,但十几个护卫,在敢死营面前不值一提,而且整个商队的布置已经被摸清楚,随时可以行动。
贾进是贾家的二管事,在贾家已经多年,颇受信任,借着贾家的权势,在云中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妻妾成群。贾家在云中城一家独大,根深蒂固,朝廷往九边运送的粮草,后勤物资,都是通过贾家购买运输的,贾家的二爷在云中任长史,掌握城中所有的粮草后勤,三爷在九边军中也是一营统领,在朝廷也有外援,年年为宰相胡温至少提供二十万银两。云中有马,有铁,有铜,运到中原立即价值倍增,这些都被贾家所控制。
这次商队他带队从蓟城回来,顺便带上了年前最后一批补充九边的流民,一路顺顺当当,这条路他是走老了的,云中贾家的大旗可没人敢惹。明天就到云中城了,想起家中新纳的小妾那娇滴滴的模样,他心中一片火热,马上就下雪了,今年再不会出门,回家有大把时间好好调教那甜死人的小妮子。
越想越睡不着觉,看看天边也微微泛白,他索性不再睡,翻身起来,他住的是最大也最舒服的帐篷,处在商队中央,商队营地用运货的大车围成一圈,周围点了几个火堆驱赶野兽,火堆旁有两个护卫在守夜,见到贾进出来,忙点头招呼。贾进也笑着点头,刚要开口,就听到“嗖”的一声,黑暗中一支箭飞射而来,正中一个护卫的咽喉,护卫徒劳的捂住脖子,却无法延缓生命的流逝,倒下时还满是错愕。另外一个护卫刚要反应,黑暗中忽然杀出一个胖大和尚,拿一把禅杖,只一拍,将那护卫整个脑袋拍到了胸腔里面。
贾进清楚地知道,自己湿了,是的,湿的痛快淋漓,长期困扰他的尿不尽在这一刻被完美解决。但凶悍和尚和其身后出现的密密麻麻的人影却并没有杀他,和尚劈头一把抓住他,问道:“你就是这里的管事?”贾进极度的紧张害怕下,这一刻反而灵台清明,反应极快道:“正是小可。大师有事尽管言语,小人无有不从!”
和尚没有理他,一把把他扔到一旁,道声“看住”后,继续提着禅杖杀进营地,大喊:“所以人待在原地,乱动者死!”
而营外忽然将燃起无数火把,将营地照的通亮。密密麻麻的人将营地围得水泄不通,稍远还有骑兵在游弋。
营地中的流民被吓的不敢反应,有不明所以乱跑的,立刻被一刀剁翻。而几个不识时务还想反抗的被和尚和一个黑塔般的壮汉如杀鸡般轻易砍死。
贾进老老实实的待在那,不敢稍动,就怕引起误会也被当鸡一一杀掉,他还只有十六房小妾,与自小立下的百人斩的目标还差得远呢,这样他死都不会心甘。天渐渐亮了,局势被完全控制,眼前的队伍衣着破烂,形似匪徒,但他经常在外行商,也与不少山贼劫匪打过交道,就算名气最大最凶悍的“梁山贼”也没有他们这种让人不寒而栗的血腥气,一个个都如杀神般让人胆寒,看人的时候眼中尽是嗜血的凶悍。
这时有个文士打扮的人走到他的面前,面容和善,问道:“你就是商队的管事,不知如何称呼?”贾进忙道:“小人贾进,不敢污大人耳。”文士正是姚坚,他微微笑了笑道:“贾管事不必紧张,姚某来找你,是有事需要管事帮忙!”贾进忙道:“不敢不敢,大人有事尽管吩咐!”虽然腹诽着,我敢不帮忙吗,那后果估计就是被那凶悍和尚打碎脑袋吧,也不知道这是哪来的队伍,如此凶悍。爹亲娘亲,不如自己的脑袋亲,不管要做什么,保住命再说,。
姚坚道:“贾管事果然爽快,贾家商队这次运送的流民有多少人?进城的时候会有人盘查么?”
贾进老老实实道:“这次运送的流民有一千人,贾家在云中城还是有些势力的,商队进城从来没人敢管,而且运送流民也不是第一次了,都是直接进城的!”
姚坚虽然也听说过云中贾家,但对商人他是看不上的,没料到贾家在云中的势力如此雄厚,但对他们的计划简直有利至极。他更加和颜悦色,道:“我希望贾管事将这些流民交给我们,我们的人会冒充流民进入商队,贾管事只需要将他们带入城内,事后一定重谢!”事后会不会重谢我不知道,有也不敢拿,现在不答应,那就没以后了。贾进骨头软,但人很精明,最是识时务,管他们要做什么,马上没口子答应了!
姚坚又道:“那就拜托贾管事了,商队其他诸人,为防人多嘴杂,先留在我们这边,我们会派人充作护卫,保护贾管事的!”听到加重的保护二字,贾进知道这是人家不放心自己呢,而那些被留下的人估计凶多吉少了,不过他可管不了那么多。
看着贾进忙不迭的点头,姚坚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道:“贾管事是个聪明人,很好!”说完转身离开。
在贾进的全力配合下,天亮后布置已经完成,商队的人没有一个逃脱,除了少数人因为乱动和反抗被杀外,其他人都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不敢稍动。敢死营也不去管他们,自顾着在一旁吃着干粮,只是偶尔瞥过一眼,都让这些人胆战心惊。
短暂休息后,洪拳点出一千精锐跟着自己进入商队,准备出发前往云中城。姚坚过来道:“大人,请问这些流民和商队中人如何处置?”
洪拳双眉一扬道:“这还用问么,我们可没时间管他们,全部杀掉!让戎帅和李过两人带队去处理,不要用箭,我们现在的箭支不够了,要省着点用!”戎帅杀敌勇猛,但心不够狠,需要磨练,李过年纪太小,需要锻炼,就让这些人来当他的磨刀石吧。
戎帅和李过奉命前往,戎帅是正规军人出身,以前军中规定不杀俘不杀降,对于杀戮毫无反抗的这些无辜流民心里还有些放不开,但他知道洪拳特意让他来杀俘的原因,带兵的人若不够狠,会害死手下人的。他知道洪拳一向认为,军队就是刀,是剑,是专业的杀戮机器,是用血肉饲养的怪兽,仅此而已,保家卫国云云只是他的附带的作用罢了,一支不敢杀人不会杀人的军队何谈保家卫国。他钢枪舞动,带着兵丁一排排的杀下去。李过虽然年少,却毫不迟疑,带队进去,手起刀落,一颗人头落地。
跪在的众人一看有兵士杀气腾腾的过来,就知道不妙。但谁也不敢动,都知道第一个反抗的人必死无疑,这不还没到我吗,也许等会就有人出头反抗我再跟上,或者也许前面的人被杀完了轮到自己就不杀了呢。人人如此想,等刀砍在脑袋上了,一切都结束了。
敢死营众人在一旁看着这些人跪在地上,一排排被杀死却毫无反抗,仿佛麻木了一般,虽然杀人的是自己,却感觉心里极其憋闷,一把无名业火烧在胸中却无处发泄,众人都不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李莽吐了一口痰,骂道:“贼厮鸟,都不是男人!”换做是他,或者是敢死营的任何人,谁敢拿刀过来,他早就一斧砍了过去,完全不明白这些人就这么安安静静,一声不吭的被杀掉,连指头都不敢动一下。
洪拳知道这些求温饱而不可得,为一口饭乞活的人,已经被压断了脊梁,没有了灵魂,只是体内要活的本能在驱动着他们,四处流浪,他们如果被组织,被联合,爆发起来会如洪水猛兽,毁灭一切。但他们分散开来时,却微不足道,不值一提。他们是国家的基石,创造一切,却永远被踩在脚下。
敢死营的人也有不少人出身于流民,但他们不服,他们抗争,有斗志,有雄心,也一样让这日月也换新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