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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历五十一年,莺汐公主薨。莺汐公主生母庞妃娘娘伤心过度疾病缠身,借药草维持衰体,贞帝大怒,降罪于江南唐府,命诛唐府少主唐弈,查抄唐宅。
----《七和*朝传》
结果圣旨的唐弈泛起一丝冷笑,倒要看他庆帝何德何能。
慕容瑾还是有些恍神,前几天看到莺汐死去的场景还是挥之不去,还有莺汐身边的那个丫鬟,看她的时候那种歇斯底里的眼神,让她觉得十分歉疚不安。
现在庆贞皇宫又传来这样的旨意,还不知这一次唐府的劫难能不能躲得过去。
她正心神不宁的想着,却听得唐弈说道:“我们先去徽州避一避,那里的老宅可以住,这天气也正合适。”顿了一下,又道:“庆贞这般逼我,他日定当十倍奉还。”
唐弈是有些厌烦了所谓的时间未到,既然因为这突发的事故打乱了本来计划好的进程,他向文骏建议过提前行动,只是文骏还有颇多的顾忌,并让唐弈莫慌,先避开这一次的与庆帝正面相撞。唐弈勉强应许,但也去了一封加急给宋羽岑,询问他的意见,只是不知他现在可收到。
慕容瑾听他这样说,知道事情的确很严重,否则不至于要迁离唐府,她转身抚慰似的牵住唐弈的手,轻声道:“好。去徽州休息一下也是好的。”
青衣男子看着她,脸色才有了一丝缓和,反过来也握紧她的手正要说什么,却听得外面的丫鬟说道:“穆总管央见。”
唐弈抚慰的又握了一下她,便松开手指走了出去。慕容瑾很是担忧的看着他的背影。
“少主,刚才又有三个地方的行主传来书信,说是……说有上万担粮草被运往京都,还有……”穆月渠从看过信后就一直脸色青白,他很清楚这件事情的后果,越发的不敢提起。
“说!”
“还有江北的很多金行的黄金白银被大量提走。”
“提走?那些行主不是活人?!怎么能看着被提走?”唐弈脸色虽还平静,语气中却是已愤怒到极致。
“这消息是属下刚遣下去的密探报回的,并非金行行主自己禀明……”
“那这么说……”青衣男子微微眯起狭长的凤目,泛起一丝冷笑,“那些金行行主已经不为我唐弈所用了?”
穆月渠也紧锁着眉:“属下正在查证,是谁会”话还没说完就被唐弈打断:“穆老,你在唐府已有30年,与唐府一草一木都有感情,只是,”男子锐利的看着鬓已发白的老人:“你何苦自欺,本来就不需查证,我们都知道是谁,不是吗。”
穆月渠听他这样说,脸色发白:“少主,属下,属下不知。”
唐弈不再看他:“你有何不知?世间能仿我字,有唐府最高令牌,又知晓各地金行、码头的,除了我那胞弟,还能有谁?”
听到少主将话挑明,穆月渠却也说不出一句话。是的,在蜀地看到那封伪造的书信时自己就已经想到唐珏了,想他们小时候,是自己教他们习字的啊,任唐珏的模仿能力再怎么强,也是有破绽能被他看出来的。只是当时自己怎么也不愿意相信是他。虽然还不知粮草偷运之事到底是何原因,但就二公子私下的收买行主来看,明显的是意欲图少主的位置。自己在唐府待了那么多年,是怎么也不愿意见他兄弟二人反目为仇的。
唐弈见他不说话,心中也是确定了七八分,本来说出来也并不有十分的把握,也许是心里更不想相信是真的,毕竟那是自己的亲弟弟。这样说出来一方面也是为了试探穆月渠,现在看来,已是事实。
他几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对穆月渠道:“穆老,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唐府总管没有回话,心里全然没有主意,他也不明白二少爷的心思,但这样大的动作也能察觉后果,但现在也只有看下一步了。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静的能听见风的声音,半响唐弈才道:“我和甄儿这一段时间先去徽州,庆帝那边不能不躲,你待在唐府,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给我传信,另外,”男子的声音低沉下来:“看着二弟,注意他的行踪,也及时的告知我。”
穆月渠低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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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风楼上,二层被整个包下来,却只有中间的桌旁坐了两个人,影仔细看去,其中白衣的年轻男子正是二少爷唐珏。
唐弈一行去徽州之前,将影留在了江南,并让他时刻的跟着唐珏,这件事情没有告诉穆月渠,他并不是不信这个老总管,只是多年经商,他深谙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这次是他的弟弟,与穆月渠的感情比他还深厚些。
影再向里看去,看清了二少爷对面的中年人,五官陌生,以前并未见过,着一身普通衣衫,难以分辨。影施展身形,飞跃到那观风楼的窗台边,攀沿着雕栏,把自己隐藏在木砌后面,细听两人的谈话。
那中年人正是怀王,在获悉庆帝怪罪于唐弈后,他大喜过望,计划实施顺利,亟待与唐珏讨论下一步,又恐被人发现,于是便装约他到这观风楼。他抚须笑道:“真乃英雄出少年,唐公子这么短的时间把江南江北,两广的码头都控制住,他日定当比他唐弈更有作为!”
唐珏放下酒杯,淡然笑道:“怀王过誉了。唐某只是碰运气,”话锋一转,“在下将那实资敬上,却不知怀王的白旗黄旗精兵可已准备完毕?”
怀王道:“那是自然,只待取那昏君之命夺下大好山河,只是,不知唐公子可闻西边翼国也是精备欲攻?”
唐珏听出他的话外音,道:“翼国的粮草唐弈实然已经运送过去,我无奈何也是抢不回来,但是这此后,我定然不会再让一石粮食流出唐家府库。还望怀王也能鼓舞军心,争取大胜。”
怀王又举起酒杯,笑道:“唐二公子果然名不虚传,他日便是我二人天下,来,干了!”
唐珏正待举杯,怀王好似又想起什么,放下杯子,满面喜色道:“先莫急,本座有一喜事想与唐公子说。我有个独生女儿,年届二八,自上次在府上见过二公子便颇为倾慕,不知……”
白衣男子知道怀王仍是疑心,怕他以后再有什么反悔,想以女婿之名却拴住他,面色不变心中却是冷笑道:“谢怀王抬爱,在下身份低劣却是配不上郡主,再者,”加重语气道:“在下已有妻室,他日也将添子,实在不宜再娶。”
怀王心中不快,却也没有表现出来,毕竟现在很多方面还要凭借唐珏:“可实在是要恭喜,却也是遗憾,不过唐公子专情,我也不勉强,这点上却也是大大胜过了唐弈,”转到刚才一直想说的话题上“不知唐弈现在?”
“徽州路上,庆帝旨意下到府上,不躲还能如何?”唐弈呷了口酒,却似丝毫不为唐府的灾难忧心。毕竟庆帝现在的兵权都有限,朝中又有怀王在,定然会在抓不到唐弈后对唐府不了了之。
怀王撵着酒杯旁的花纹,却是淡然说道:“唐弈已然无用,再留下去还要防着,徒添后患。”
唐珏看着中年人,心中清楚他的意思,其实这个事情从他开始决定与怀王合作时便在想,是不得不去面对的。他处理事情都是万分理性,即便是在背叛唐弈之时。他心里清楚以唐弈的心思考虑,现在一定知道了是他,却一直没有同他提起,也许是因为莺汐的事情太突然,也可能是在暗暗思考处理的方法。他用尽心机终于是要成功,却在这件事情上下不去决心。
“怀王,当初我们说定不一定要他性命。”
中年人知他心中所想,便蓄意道:“我知你念及兄弟之情,只是,你也知道唐弈的能力,留他一天,我们的危险就会多一分,再者说他还是唐家的掌舵人,万一下面的那些人再被他煽动,我们也会难以控制,在这节骨眼上,唐公子还是要掂量起轻重。”
怀王一向心狠手辣,这一番警告里的威胁意味唐珏也听的清清楚楚,只能先含混过去,他应当不会在不知会自己的情况下单独行动:“怀王说的是,给在下时间再考虑下怎么做比较干净。嗯,不知怀王拟定的是什么时候?”
中年人道:“这个月底,到时皇宫有为太后举办的寿宴,趁那时人多,不利己的也恰好可以一并除了。尤其是文骏,还有徐天翔那一帮人。”
唐珏笑道:“好计,也免得再废气力。”说罢,又给怀王斟酒,“请。”
“请。”
影听到这里,心中已是了然,突地听到下面一声惊呼:“谁!”却是被店小二看见了。忙足下用力,施展轻功飞离那窗台。
楼内两人听见声音向窗台赶来,却只见了黑衣人离去的身形,唐珏看着他,眼睛慢慢眯起来,那身手,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他,果不其然,自己没有低估他,他已经想到是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