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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不眠夜

黑羖钻篱破,花猪突户开。空山竹瓦屋,犹有燕飞来。

“站住,什么人?”黑夜里突然划来一个声音,剑出半鞘,森森寒光丰皎皎月色,显得极为骇人,两人背光而立,看不清模样,小兰吓了一跳,仓皇跪倒在地,声音颤抖,透着说不出的惶恐,“奴婢是绿竹馆小兰,求见魏统领。”

“深更半夜,你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我家许姑娘去十三王府给十三殿下庆生,可是这都半夜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我担心,就想来问问魏统领可见着我家姑娘没?”小兰仍是跪在地上,低着头,心中却焦急万分,这都已经子时了。

“许姑娘,你说的许姑娘可是魏统领带回来的那个姑娘?”两人一听,忙撤去了剑,示意她站起来说话。

“是”小兰急的一下子哭了出来,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起来,“最近京城老是疯狂很多年轻女子深夜遭人掳劫,这都已经子时了,按说姑娘不回来至少也得派人传个话回来,可到现在不但没人来传话,就连姑娘她也没有回来,我担心会出事,就过来找魏统领,我知道这样于礼不和,可是许姑娘她是魏统领带回来的,我不知道还能去找谁,只能过来找他,求求两位帮忙传个话,小兰感激不尽”说着“扑通”一下又跪了下去。

“你先起来,我这就去”两人伸手将她扶起,话音一落,转眼眼前只剩下一人,小兰吓了一跳,知道他是去找魏青山了,一边哭着一边对另一人道谢。

她现在好后悔,平安姐若是出了什么事?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都怪自己,为什么不陪着她一起去?就算是出事,她也要和她在一起的。

“小兰。”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黑暗中走出两道身影。

小兰看到,立马迎了上去,扑倒在其中一人的脚前,“魏统领,许姑娘去十三王府给十三庆生,可都到这会了,许姑娘还没有回来,我担心她出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只好来找你,求求你去十三王府看看吧,就算她歇在十三王府,至少也会有人来传个话啊,可现在,人没回来,也没个消息,我担心她出事啊!”

“别担心,你先起来,我这就去看看,你先回去等着,有消息了我立马派人通知你。”魏青山将她扶起来,然后回身说道,“我出去一趟,你们负责好这里的安全。”

“是”两人领命,隐身于黑暗中。

“小兰谢过魏统领。”小兰擦擦眼泪,福了一礼。

正说着,沉寂了许久的七王府突然被一片吵杂声惊醒了,登时变得灯火通明起来。

魏青山和小兰对望一眼,小兰眼睛一亮,霎时变得欢喜起来,“好像是绿竹馆,可是十三殿下那边来人了,那就是说许姑娘没事了?”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哪里会有那么简单,“我们过去看看。”说着起身便往前走去,小兰小跑着跟在他的身后。

“小兰,小兰。”元少宴领着一群人疯了一样闯进绿竹馆,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着一个人影,只余桌上小兰临走前燃着的一盏小油灯,他颓然坐倒在地,烛光照的他脸上一片阴晴不定。

心蓝哭倒在他的跟前,“殿下,殿下,都是奴婢不好,都是奴婢的错,如果当时奴婢拦着许姑娘不让她走的话,或者等殿下出来,一定不会出事,都怪奴婢,你要罚就罚我吧。”

七王府的大管家黄常在,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越过众人来到元少宴面前行了一礼,但见他面色异常,神色憔悴,不由一惊,“十三殿下”

“黄管家,小兰和平安呢?她们两个怎么不在这里?平安她有没有回来?”元少宴见到他,眸光一闪,拉住他着急的问道。

“这个,老奴不知,十三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黄常在扶着他在桌边坐好,徐徐问道。

“我要去找七哥,我要去找七哥。”他仓皇的推开众人,飞快的向门外跑去,身后跟了一群手持火把的家丁。

刚出门就撞上一人,小兰扶住他,待看到元少宴脸上失魂落魄的表情时,心里仿似瞬间塌陷了一片,好像预感到了什么,她颤抖着问道,“殿下,平安姐呢?”

“她没回来?”元少宴恍声问道,心里疼痛到不行。

“没有”

“她被人劫走了。”

“什么?”小兰不敢相信的后一大步,掩面哭了起来,“不可能,不可能,她那么好,跟人也没有争执,谁会劫她呢?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我也不相信,可她却真的不见了,送她回来的两人都晕倒在地上,我唤人弄醒他们,他们说,有四个人把平安劫走了。”元少宴捂着胸口,一颦一笑,仿佛还在眼前,刚刚还抱着他撒娇的人,这才过了多久,人却已经不见了,到底是谁?

他恍然醒悟过来,口中喃喃着,“七哥,对了,我要去找七哥。”他踉跄着奔出,却被魏青山拦在身前,“十三殿下别急,殿下已经睡下了,我这就派人去找。”

“青山,你一定要帮我找到她,洪升已经拿着我的信物去官府找张大人了,你们一定要快点找到她,免得让她受了委屈。”

“青山知道,黄管家,你先带十三殿下去休息。”

“是”黄常在从人群里出来,便要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失魂落魄的转身回了绿竹馆,“我就在这里等她回来。”

黄常在看魏青山,魏青山满面肃冷,示意他照顾好十三殿下,万不可惊动了殿下,转身消失在黑夜中。

今晚,注定了是个不眠夜。

七王府,整晚,阖府通明到天亮。小兰和心蓝哭了整整一晚,元少宴就坐在院里望着门口望了一夜,洪升劝他回房里歇会,他摇摇头拒绝了,他要等着平安回来。

天光乍现的时候,一身常服的张昆从门外走了进来,他一见元少宴,赶紧上前行礼,“十三殿下”

“怎么样?找到了吗?”元少宴回过神来,抢先跑上去,拉着他左右看了看,“青山呢?”

小兰和心蓝听到声音也从屋里跑了出来,围在几人身旁,眼睛哭的红红肿肿,眯成了一条线。

“回殿下,目前还没有任何线索,魏统领还在派人寻找中。”张昆摇摇头,满眼都是红血丝。

“都一夜了,为什么还是找不到?你们骗我。”元少宴猛然推了他一把,张昆噔噔退了两大步,然后拜倒,“殿下,许姑娘平日极少出府,也没有和人结怨过,只除了…”

“除了什么?”元少宴声音嘶哑,满眼惶恐,像极了个受伤的孩子。

“前几日晚上四王府的小厮李四喝醉了在大街上强抢民女,被许姑娘遇到教训了一顿,他曾扬言一定会报仇,李四为人十分阴险,许姑娘又从没和人结过怨,只除了他,所以…”

“所以什么?还不快去抓了来。”元少宴原本纯净透彻的黑眸此时盈满了怒气,合着熬夜留下的红血丝,像极了受伤的野兽,满腔怒火,濒临爆发,却又散发着身为皇家特有的贵气,一种高高在上,无人能及的贵气。

“可是,去四王府抓人,只怕四殿下不肯。”元少博的为人,他是极为清楚的,凭借自己的力量要去四王府抓人,只怕人没抓到,自己就要进牢房了,所以才特地来请示元少宴,希望借着他的力量,也好帮自己早日破了这无头冤案。

“不肯也得肯,本殿下带你去。”说着,一甩衣袍,当先走了出去。

张昆看着这位元国最年轻的皇子,终是要长大了。

“哎哎,你们干什么?放手,放手,快放手。”清早,雾气朦朦,李四还在下人房睡觉时,忽然闯进了一群人,个个手握钢刀,满面肃冷,赫然一身侍卫打扮,其中两人抓着他衣襟将他从床上一把拽了下来,按倒在地上,“跪下”下人房内响起了一片尖叫声。

“闭嘴。”张昆冷喝一声,立时噤若寒蝉。

元少宴揪着李四的衣领狠狠的往前一带,神情惶恐的像个迷路的孩子,眼中的脆弱让人看了止不住心里一酸,他自幼便被众人捧在手里,没受过罪,更没经过事,他看着李四,明显有些不知所措,“平安在哪?”

“我不知道十三殿下在说什么?什么平安?平安是谁啊,小的不认识?”李四哆哆嗦嗦的看着眼前少年精致的眉眼,心中暗暗叫苦。

“不知道?”元少宴退后两步,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满心都是那个素净淡然的身影,和她清脆的歌声,仿佛还在眼前,只是一夕之间,再也触及不到。

她不是说,只要对着蛋糕许了愿望,就会实现的吗?为什么他许了愿望,却失去了她。

一想到昨夜还嫣然巧笑,顾盼生姿的女子,现在却不知被这歹人弄到了哪里受罪,心里就仿佛有只大手,紧紧的揪着他的心肺,不能呼吸,和当初七哥受伤时一样,他从没有尝过这种感觉,不知为何会这么疼,他现在什么也不想想,只想找到她,再也不放开她,再也不让她受丝毫的委屈。

他放开李四的衣襟,向后退了一大步,站定,头也不回的唤道,“张大人”

“属下在”张昆上前。

“我要以最快的时间知道平安在哪。”少年悲悸的眉眼但现出一丝坚定,他不能慌,他不能慌,他要找到她,救出她,虽然知道她有些身手,可是若是落在心有想法的歹徒手中,只怕她身手再好,也免不了受罪,现在最主要的是先把她找出来。

“是,把他的手指头,脚指头一根根的剁下来,直到他肯说为止,现在执行。”张昆负着手,眉头也不皱一下,想是惯常审讯犯人惯了的,此时形势紧急,倒也不觉得什么,只是角落那群瑟缩在一起的下人,齐齐的倒抽了一口冷气,在接到他一记冷眼之后,又齐齐闭紧了嘴巴。

张昆眉头微皱,却也没说什么,招手唤来一名手下,按着李四的两人将李四用力的按倒在地,十指掰开紧贴在冰冷的地面上,李四心里一突,似是不敢相信,他一面挣扎一面大呼冤枉,“十三殿下,十三殿下,小的冤枉啊,小的真的是冤枉的,小的不认识殿下说的那位平安姑娘是谁,更不知道她在哪啊?”李四尚且心存侥幸,这位主子在京城的名声是极好的,他不相信他真的眼看着张昆剁了自己的手指。

元少宴闭着眼睛看着门外渐渐明朗的天色,充耳不闻,只听一声惨叫划破天空,惊跑了一群在屋顶歇憩的鸟儿,抖抖翅膀向着更高处的天空飞去。

十指连心,李四疼的快要抽过去了,真想此刻晕过去算了,右手小指节上光突突一片,一根细小的手指落在不远处,被一名侍卫直接扔到了门外喂狗去了,他敢的一阵牙痒痒,却还是坚持着不说,如果说了的话,自己铁定没命活了,“殿下,小的真的不知,小的冤枉,啊…”

话未说完,又迎来一阵惨叫,角落的一群下人看到此幕,吓的哆哆嗦嗦抖成一团,拼命压下口中快要溢出的尖叫,生怕跟着遭了罪。

接连剁了三根手指头,元少宴皱眉,心里有些不忍,但一想到平安现在不知在哪里受罪,便硬生生的转开头不去看他,再说眼前这人作恶多端,早该受些惩罚了。

“顺着关节,一个手指剁三节,直到他肯说为止。”张昆瞧他神色,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

“是”

李四一听,登时差点没晕了过去,在刀砍下来的刹那,猛然大叫,“我招,我招。”眼泪流的满脸都是,混着鼻涕,看上去十分狼狈,他现在后悔的想死的心都有了,只盼能给他个痛快,不要这样折磨他。

按着他的两名侍卫一人握着他一只胳膊,将他从地上拉起,元少宴在他开口的第一时间回过神来,急声问道,“在哪?”

“我只告诉百花楼的秦妈妈,要送她个台柱,昨天她出来的时候我跟踪她,见有四个人把他劫走了,有人想回十三王府报信,我把他给打晕了,剩下的就不知道的,你们去找秦妈妈,她一定知道的。”李四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心中懊悔不已。

“百花楼,好好,好你个李四,你竟然把平安弄进了百花楼”元少宴一听,差点没气晕过去,上前一脚将他踹的顺着墙角打了个滚。

“来人,把他给我押走,没我命令,谁也不准探望,平安若是伤得一分,我便将你凌迟处死。”

“是”

“张大人,跟我一起去百花楼”不等说完,人已出了院子。

张昆赶紧拨了些人手跟了上去。

“把门撞开。”彼时,天还未亮,百花楼门外一片冷清,此时却多了一群侍卫,张昆手一挥,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后退几步,蓄力踢向百花楼描绘精美的红漆雕花大门,大门应声而破,元少宴当先走了进去,他红着眼睛扫视了几眼,脸上的稚气早已被愤怒取代,“把秦妈妈找出来。”

“是”侍卫四散,不多时,百花楼内响起连成一片的娇喝和尖叫。

“十三殿下”正在这时,魏青山突然押着一个美艳妇人从楼上下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黑衣男子,满目素冷,无声无息,他将妇人往元少宴身旁一推,“十三殿下可是在找这秦妈妈?”

“青山?你怎么在这里?她便是那秦妈妈吗?”元少宴转过身,面色有些苍白。

“是”顿了一下,魏青山将那妇人推倒在他的脚前,接着说道,“京城最近的失踪的女子全是她和城南棺材铺的张老三所为,所有拐骗女子都被她们以高价卖到了各地的青楼歌坊,昨天在我们尚未发现之前,平安便被他们连夜送出了城,现在不知去向,断魂正在追查。”

那美艳妇人一听,赶紧爬到元少宴身前拉着他的衣角,“殿下,殿下,都是李四让我这么做的,他给了我很多银子,说他俩有仇,让我把她弄走的,不关我的事啊,我不知她是殿下的人,要是知道,我绝对不会那么做的,打死我也不敢,殿下,殿下,求你饶了我吧。”秦妈妈脸上昨晚未卸掉的粉,被眼泪一冲,顿时晕了开来,说不上有多狼狈。

“那张老三呢?”青楼?那平安现在在哪?元少宴挣了挣衣角没挣开,身后两名侍卫一下子将秦妈妈向后一带,摔在地上,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元少宴趁机走到魏青山身旁,急切的问道。

“不知去向。”魏青山皱眉。

“来人。”元少宴身体晃了一下,魏青山伸手扶住他,却被他轻轻的搁开,魏青山看着他刹时惨白了的脸色,沉默着没有说话。

“殿下”张昆上前。

“把这百花楼给我封了,把这妖妇押进天牢,等候发落。”

“是,来人,把这民妇带走。”张昆一挥手,身后两人押着秦妈妈出了门外,只余下一路惨呼,“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青山,你说断魂在追查,可有消息?”元少宴面色惶恐的拉住他,一脸的痛色,“都怪我,都怪我,若是我当时和她在一起,便不会有这些事发生了。”

“殿下莫急,断魂遍布各地,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魏青山看着眼前曾经一脸明朗的少年,一夜之间变得如此哀伤,想起曾经那个有着明媚笑容的少女,心里一滞,但愿她会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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