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国皇宫恢弘灿烂,细小之处却又处处透着婉约,城门外停靠着一辆挨一辆的锦绣马车,相熟的仆役们待自家主子进宫后,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一边咒骂着天气的闷热,一边说着各府上的趣事和主子最近谁又多宠幸了一点哪位夫人的鸡毛蒜皮,往来的宫人和大臣们客套的寒暄,相邀前往,脸上挂着的是长年如一,虚假伪善的笑容。
远远行来一辆马车,卷帘打起,一个身着黑色衣袍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剑眉紧蹙,俊美的脸上散发着冰冷的气势,让人不寒而栗,黑色的衣衫衬的他身形更加挺拔。
大家看到他愣了一下,南宫珏冷眼一扫,原来吵闹的人们一瞬间安静下来,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喘气都变得不畅快了。
袁绍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小声的提醒说,“殿下,时辰差不多到了,我们进去吧。”
“嗯。”南宫珏收回视线,大踏步向着宫门走去,身后的众人纷纷松了口气,拍拍胸口感慨的说,“不愧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其他几位可就没他这气势。”
琉璃屏画宫灯,鎏银八宝明灯和各色宫灯把大殿内照的灯火通明,一进门便感觉一阵热气迎面扑来,众人早已就座,只余上座的两个位子空着,两边靠墙的地方放着大块用以消暑的冰块,南宫珏刚一进门,大家看着他,几秒钟的安静后,又纷纷转开头来,恢复如初。
南宫珏入座后,袁绍便在他身上站定,他左手处坐着太子南宫黎,右手处则是八王爷南宫祥,九王爷南宫梵,刚一入落座,太子南宫黎便一脸憨厚的笑着转过头来,“三弟,怎么这么晚才来?”
南宫黎是所有兄弟中相貌最普通的一个,其母妃乃当今皇后李氏,李氏背后便是当今的丞相李国梁,当真是身份显赫,他平日里待人温和有礼,谦虚好好,所以虽资质不比其他几位皇子,却也得众人支持。
“这不还没开始吗?”面对他的热情,南宫珏的反映较为冷淡,南宫黎知他性子,也不恼怒,抿嘴一笑,便不再说话。
南宫梵看了两人一眼,意味深长的笑笑,端起酒杯一口饮下,身旁的一名官员连忙奉承,他暗中撇撇嘴,不显山,不露水,再抬起头时,脸上已挂上谦卑有礼的笑容,变脸之快,实属多年沉淀。
不多时,大殿上传来一声高呼,“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话音刚落,乌檀木雕嵌寿字镜心屏风后便转出两人,当先一人黄袍加身,金冠掩发,行动间透着一股子不怒自威的帝王气势,当的是威武潇洒,随后一人身着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满头青丝高高梳起,挽做鸾凤凌云髻,斜插两支五凤朝阳挂珠钗,蛾眉淡扫薄粉敷面,端的是庄重高贵。
众人纷纷起身离座,撩衣拜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越皇南宫无疆端坐上座,他看着匍匐在脚下的臣子们,一挥手,示意大家起来,然后笑道,“平身,诸位爱卿不必多礼,今日不谈国事,大家随意。”
“谢皇上。”众人归位,不多时,殿内便恢复了先前的热闹,但毕竟圣上在此,大家不敢太过放肆。
乐声响起,一队舞姬挥着水袖迈着小碎步,从殿门两侧走了进来,莲步轻移,蛮腰微扭,时而如荷花绽放,时而如弱柳杨风,大家不时的品头论足。
袁绍在后面看南宫珏只顾低着头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并不看向场中也不与人交谈,不禁有些同情他,南宫珏从来都是讨厌这样的场合,他不是不知道。
南宫梵随意的瞟了眼南宫黎身后站着的内侍,然后转过头来。
“三弟,说话,你也到了适婚的年龄,有没有中意的女子,让父皇给你做个主,我看你三王府上缺个女主人已经很久了。”
南宫珏听到此话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正好对上南宫黎的笑脸,斜睨了一眼,他便转开头去,冷淡的说,“我的事不劳大哥操心。”
“呵呵,瞧三弟这话说的。”南宫黎似是没有察觉到他的不悦似的,自顾自的说道,“听说前段时间惠妃娘娘为三弟寻了门亲事,是伍英杰的女儿伍芸萱,三弟可曾听过?”
南宫珏听他提到惠妃,心里早已火冒三丈,脸上却不动声色。
“咱们兄弟里只差你还没有成亲了,大哥盼着喝你的喜酒可是盼了很长时间了。”南宫黎叹息似的感慨了一句,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端起桌上的酒杯朝他示意了一下,仰头喝尽,倒多了些豪爽的感觉来,“三弟,干。”
南宫珏不着痕迹的抖掉肩上的手,也不看他,自顾自的喝着酒。
台上的李氏早早就把两人的动作看在了眼里,她暗自气恼南宫珏的无礼和傲慢,却又拿他无可奈何,想起一事,她转过头对南宫无疆笑道,“说起来,珏儿也该成亲了,这么大的孩子,几个兄弟孩子都会跑了,他不急,皇上你也不替他操操心。”
“前段时间惠妃倒是给朕说起过这事,朕问过他,他说想暂时没有成亲的打算,朕总不能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吧,孩子们大了,随他们吧。”南宫无疆随意的撇了眼南宫珏,见他只顾着低着头喝酒,不由叹气,这孩子性格冷淡,也不知是彷了谁。
“皇上说的是,只怕妹妹要伤心了。”李氏笑了笑,不再说话。
南宫珏身后突然多了一名内侍,仔细一看,竟是惠妃宫中的,袁绍将他拦下,小声的问道,“什么事?”
“惠妃娘娘请三殿下宴后过去一趟,说有事商量。”内侍低眉睑目,恭顺的说道。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袁绍挥挥手将他打发走,然后低头将话转达给了南宫珏。
南宫珏一听便知道她找自己所谓何事,他面无表情的看了袁绍一眼,一点面子也不给,淡淡的说,“我不去。”
预料中的答案,袁绍并不觉得惊讶。
南宫黎在旁边听到两人的对话,乐呵呵的笑道,“惠妃娘娘只怕是为了三弟的婚事,总归是为你好,你还是去一趟的好。”
“大哥话太多了。”南宫珏长身而起,身体微晃,被袁绍一把扶住,他推开他的手,众人见他起身,纷纷看向他,南宫无疆随口问道,“怎么了?”
“回禀父皇,儿臣不堪酒力,先行告退。”
“下去吧。”南宫无疆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谢父皇。”南宫珏离去的时候又晃了下身子,然后消失在殿门外,南宫黎望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南宫梵则意味深长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