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确实是个问题。”薛准点点头说道。
齐国军队基本都是从齐国本土招的兵,就算是驻屯军也一样。而现在赵璋他们必须要尽快的把一百三十多人的缺额补满,就必须在本地招兵,考虑到关东总督府的齐国人口,再考虑到公子华这一协至少要补充三分之二的部队,赵璋不得不承认——他现在的当务之急并不是怎么制定训练计划而是怎么把兵招满。
没有兵,你训练计划有个蛋用啊!
“干!”赵璋狠狠地把手中的炭笔往桌子上一摔,朝着手下的三个人问道,“怎么办?”
三个臭皮匠面面相觑,好一会薛准才开口道:“江户城齐人和日生齐人的人口最多不过六万人,而田协统这一次至少要招募一千八到两千人的部队。我觉得除非我们去招和人,不然想要把人员补满,恐怕……很困难。”
“很困难”已经是委婉的说法了,在薛准看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会吧?”赵璋苦着脸看着薛准,“那我们不都得歇菜了么?”
“目前看来是不可能了,除非……”薛准犹豫了一下,“除非使用一些非常手段。”
“非常手段?”
“募兵是不可能了,但我们可以征兵。”
所谓“征兵”其实还有另一个说法,这个说法大家都比较熟悉,那就是——抓壮丁。
抓壮丁是个排队枪毙时代比较常见的行为,毕竟所谓的荣耀即吾命、所谓的男人的浪漫,都是对于军官来说的,战争中大头兵永远都是最苦逼的。战场上面对着滑膛枪射出的真正意义上不长眼的子弹和火炮发射的各种横飞的大铁球,军官可以赢得荣耀、勋章、官职、爵位还有少女的芳心,而苦逼的列兵所能得到的不过是一点微薄的薪水和有可能被拖欠的抚恤金而已。赵璋这样的镇武使一个月的饷钱是六千钱,薛准这样的陪戎使是四千钱,而普通的列兵不过才五百钱而已。为了五百钱上战场上玩命,这样的人在人口爆炸的本土或许能招到,但在日本想都别想。所以,抓壮丁就成为了招不到足够的兵员时候的必要手段。无论是本土还是日本,都有不少流浪汉、乞丐、赌徒、酒鬼、地痞和无赖,把这些人抓到军队里,不仅能解决兵员问题,还能有效的提高社会治安,实在是一举两得。
至于你说这些被抓进来的各路渣滓会不会影响部队战斗力?这一点根本不需要担心,军官的棍棒和皮鞭会教导他们什么叫服从、什么叫纪律。一个好的军官能让士兵害怕自己甚于死亡,这点事情不过是小菜一碟。
“这是个好主意,老薛。但问题是,有那么多人给我们抓么?我们总不能去人家家里抓良民吧。”赵璋问道。
“呃,镇使啊。虽然理论上来说齐国军队的士兵必须是齐国人,我们并不能招募和人士兵,但是明着招募是不行的,可在抓人的过程中,‘误’抓了‘一小部分’和人也不会有人知道不是么。”薛准特意加了重音,“只要我们一口咬定他是齐人不就行了,没人会在乎这一点的。他就是长得矮,我们也没办法。”
“呵呵,老薛,你也是够坏的了。”赵璋夸奖道。
赵璋手下只有三十多个人,想要在江户城的街巷中围追堵截逮住一百多人实在是有点困难,于是赵璋就去了附近的两个营地去拉人。
附近的两个营地是同属于右标右营的左队和中队,队正分别是徐立业和石守静。整个右营都是空架子,他们两个也都在为补充兵员的事情发愁呢,赵璋找上来,三人一拍即合,并且又去联络了左标右营的三个队正,商定今天晚上一起行动。
“兵法有云:围三阙一。咱们这次行动也是一样,由我、树基(徐立业)、安定(石守静)带人三面推进,把那些渣滓向南驱赶,然后你们带人守在城南的广场上,那里地形开阔,他们无处可逃,正好一网打尽。”咱“战前会议”上,对着一副摊开在桌子上的江户地图,赵璋介绍着自己的作战计划。
“用不着这么麻烦!”左标右营右队的队正许蒙正说道,“仲圭你那一套是本土抓人时候用的套路,在日本用不着这么麻烦。江户城的这帮渣滓可没见过这阵仗,比本土的那些老油子好对付多了。”
许蒙正的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这次我们六个队,一共要抓上千人呢。还是尽量别让他们有机会跑出去,不然到时候要是抓的人不够,还得费二遍事。”赵璋笑着说道。
“倒也是。”许蒙正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赵璋的说法,“那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右标的负责赶人,我们左标的负责抓人。今夜亥时二刻,各自带人到位。”
“最好前半夜把事情搞完。”说话的是左标右营左队的队正窦章,此人形貌特殊,鹰钩鼻、卷发、眼珠子是蓝色的,赵璋没问,但想来应该是齐人跟大食或者波斯人的混血。
“我今天再人市上买了两个和人女人。”窦章说道,“母女!看着就跟姐妹似的。本打算今天晚上享用的,我可不想扫了兴。”
“还说呢,你买人钱不够还是我借给你的呢。”中队的陈爵打趣道,“怎么样,今天晚上分我一个怎么样?”
“******!”窦章骂道。
“哈哈哈!”*6
这六个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的人开完了会,便回了各自的营地,静等着晚上行动的开始。时间还早,但他们都不准备回家等着,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军事行动”,是个检验自己手下士官们能力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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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郎紧了紧身上的那块破麻布,这块布他盖了三年了,上面大大小小的全都是洞,但至少还是能起到一点保暖的作用。八月的江户依然暖和,就这么躺在地上睡也没关系,冬天就比较难熬,每年都有不少冻死的人被官府的差役拉倒化人场去了。据见多识广的藤次郎说,被拉到化人场的人火化之后全都撒到齐人的地里当肥料去了。
“那人骨灰当肥料长出来的庄稼,齐人吃了就不晦气?”十三郎问道。
“嗨,那地里长出来的粮食都拿大海船运到齐国去啦,那隔着十万八千里,吃的人哪能知道呢?”说着藤次郎半掩着嘴,降低了声音,仿佛是怕被人听到似的,“说不定齐王吃的就是呐!”
“嘁!”十三郎不以为然道,“净瞎说,我爷爷当年是给天皇陛下耕种御料田的,那天皇陛下吃的都是御料田里种出来的东西,从来是不到外面买的。我们的天皇都这样,那齐王就更是了。”
“那齐王,也有御料田呐?”这次换到见多识广的藤次郎问了。
“那当然了,我听说啊,那齐王的御料田可大了,有……江户城这么大!”十三郎伸手比划着,“一年打出来的粮食,能填满半个王宫。那齐王吃饭,只吃大米饭,一次盛三碗,吃一碗、看一碗,还有一碗喂狗!”
“那齐王还吃菜么?”
“吃!顿顿腌萝卜管够,那里头全是盐,咸的都在外面结白霜了,咬上一口就能齁死你!还有鱼,两指宽的鱼天天都能吃到!”
咕噜!
十三郎的肚子叫唤了一声,他三天都没吃东西了。
真是的,我想这些东西干什么!
十三郎又紧了紧身上的那块破麻布。
也不知道今年冬天熬不熬的过去,要是死了,怕是也要被火烧成灰然后撒到田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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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璋倚在街边一根拴马的柱子上,低着头摆弄着自己佩刀上的一个小挂件。那是昨天出去逛街时在街边一个小摊上买的,是个小玉雕,卖家说是释家的佛像,能够趋吉避凶,芷娘便执意要求买下来并执意要求赵璋挂上去。玉不咋的,雕工更不咋的,所以也就两百个钱,赵璋便买下来了只为哄芷娘高兴。
话说芷娘这是自己的奴仆而已,自己对于她的定位是不是出现问题了。算了,谁叫芷娘漂亮呢,漂亮女孩总是有特权的。
“镇使。”薛准走过来对赵璋说道,“时间到了。”
“那,开始吧。”赵璋下达命令道。
薛准从腰间抽出一支手铳,那里面已经填了火药,不过没有装铅弹。薛准把铳口指天,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打破了江户城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