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尾村的村长是个五十多岁的小个子老头,干瘦枯萎,像棵枯死的树。得到了小四郎的报信,他慌慌张张的跑出来,跪在地上给赵璋磕头,然后将赵璋一行人迎进了自己的家。
“军爷!军爷您坐。”村长哈着腰请赵璋坐下。
赵璋看了看那个脏兮兮的凳子,一脸嫌弃的用脚把它拨到一边,接着黄道胜非常有眼力的在赵璋的身后摆上了一个胡床。
赵璋坐在胡床上,看着毕恭毕敬的站在自己身前的村长。、
“军,军爷,这穷乡僻壤的,您怎么来了?”村长被他看的心里发毛,颤颤巍巍的问道。
“这是你该问的么?”赵璋不客气的说道。
“是是是!”村长赶忙点头,“小人不当问,不当问!”
“最近这山里的盗贼可不少。”赵璋幽幽地说道,“你们这村里,可有出去当盗贼的。”
“没有,没有。”村长连忙摆手,“村里都是良民,良民。都是天皇陛下和齐王陛下的顺民。”
“混蛋!”赵璋突然勃然大怒,用佩刀的刀鞘朝村长的小腿狠狠地抽了过去,村长“啊”的惨叫了一声,抱着腿倒在了地上。
“你竟敢把你的那个什么狗屁天皇放在陛下之前!”赵璋厉声说道。
“小人有罪!小人有罪!”村长顾不得自己腿上的疼痛,赶忙请罪道,“小人说错了,是齐王陛下和天皇陛下的……啊!”村长又挨了狠狠的一下。
“是,是齐王陛下的臣民,只有齐王陛下。”村长再次改口道。
“这才对嘛。”赵璋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下来。
“我等奉王命巡山,这么辛苦,你们这些良民,就没有什么表示么?”站在赵璋身后的薛准问道。
“有!有!”弄懂了赵璋他们是来干嘛的,村长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出去张罗。
看到村长出去,薛准朝一个士兵使了个眼色,那士兵点点头,也跟着离开了。
不多时,村长便和几个轻壮带着东西回来了,而村长家的门口也围了不少人。
几个装的满满的面口袋,四只绑起来的鸡,一小筐十几个鸡蛋,一筐蘑菇以及一些其他的山货。赵璋把面口袋打开,从里面捧出一捧来,看了看,然后松开手指,让它们从手指缝中流到地上。
稗子面。
“你这是打发要饭的呢!”薛准上前踢了一脚,面袋子被踢倒,里面的稗子面洒了一地。
“你!”看到薛准把珍贵的粮食踢洒在地上,和村长一起来的一个小伙子立刻忿忿不平起来。
“大郎!”村长赶忙把小伙子拉住。
“呦!”赵璋凑上前去,看着小伙子愤怒的脸,对村长说道,“这个人,看面相,可不太友善呐!”
“军爷,是他年轻,不懂事!”村长连忙解释道。
“我怀疑他跟贼人怕是有什么关系。”赵璋冷下脸说道。
“不不!不可能的!军爷,他,他叫大郎,是我的儿子,他不可能跟贼人有什么联系,不可能的!”村长慌张的说道,“他绝对是良民,良民!”
“是吗?”赵璋冷笑,“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长官!”刚刚跟着村长出去的士兵回来了,手中还拿着一个布口袋。
看到这个口袋,村长原本因为风吹日晒而黝黑的脸,刷的一下变得苍白如纸。
薛准打开袋子,从里面捞出了一小把糙米,在手里掂了掂,戏谑的看着村长。“你说你们都是良民,看来你是撒谎了。”
和人是不准吃大米的,虽然豪族和武士老爷们基本都在自己的城砦里光明正大的吃,而他们这些乡下人也会藏一点偷偷摸摸的吃,但这毕竟还是犯法的,齐国人要真是追究起来可是要掉脑袋的!大郎过两天就要成亲了,这点稻米是自己留下来准备成亲的那天吃的,怎么就给翻出来了呢?这可坏了!
“老家伙!你说这可怎么是好啊?”赵璋问道,“嗯?”
“军爷!”村长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向着赵璋解释道,“这米……这米是准备交给领主老爷的赋税……”
“你觉得我会相信么?”赵璋冷冷的反问道。
“军爷,你一定要相信我呀!”村长不停的给赵璋磕着头,还拉着自己儿子的胳膊要他一起跪下来。
“父亲你不用这样!”大郎一把甩开自己父亲的手,“他们不就是想要抢东西嘛,你给他们磕头有什么用。凭什么我们就不能吃大米,我们自己种出来的东西自己不能吃,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这些齐国人,迟早要……”
“大郎!”
“八嘎!”
“啊!”
赵璋飞起一脚,正踹在大郎的胸口,把大郎直接踹飞出去两米。硬质牛皮底靴子的狠狠一击把大郎的肋骨都差点踹折了,他躺在地上扭动着,好半天都爬不起来。
“看来你们是真的要造反呐!”赵璋喊道,“薛准,带着人挨家挨户的给我搜,我倒是要看看,这个村子里到底还藏了多少不该有的东西。”
“喏!”
“你们这帮坏人,坏人!”一个稚嫩的童声响起,目睹了刚刚这一切的小四郎,高举着自己的那把“武士刀”,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他朝着赵璋冲去,这个刚刚给了自己糖吃的和善武士老爷此时变得如此的可怖,他冷笑着轻蔑的看着自己。他要像故事里说的那样,用自己的“刀”惩恶扬善。
小四郎没能冲到赵璋的面前,黄道胜挡在了他的身前,挥起手中的步枪,一枪托砸在了小四郎的脑袋上。
小四郎倒在地上,像个断了线的人偶,红色的血从他的头上汨汨淌下,那把被他视若珍宝的“武士刀”掉在一旁。
“小四郎!”一个妇人哭喊着,从人群里跑出来,抱住地上的小四郎,大声的哭泣起来,“你醒醒,醒醒啊!这可怎么是好啊!”
黄道胜哼了一声,把手里还沾着血的步枪抛给一旁的士兵,接着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佩刀,在只顾着哭的妇人颈上比划了两下,然后一刀砍下,将妇人斩首。
“嘶!你可真够狠的!”对着在妇人的尸体上擦了擦血,收刀入鞘的黄道胜,赵璋轻声说道。
“我这人心软,看不得那妇人经历丧子之痛,所以好心送她去地府团聚。”黄道胜毫无感情的说道。
赵璋撇撇嘴,转过脸去,不愿再看地上的两具尸体。
被黄道胜残忍的杀害妇女孩子的行为所刺激,在场的村民全都咬牙切齿的怒视着这些齐国兵。
“他们拼了!”终于,人群中有人喊了出来。而这句话也点燃的村民的愤怒,他们蜂拥着朝赵璋他们冲了过来。
“举!”早有准备的薛准抽出军刀举到身前,身后排成两排的士兵则将手中已经装填好的步枪举起。
“平!”军刀前指,士兵手中的步枪也随之放平,指向了冲过来的人群。
“发!”军刀劈下。
“砰!”“砰!”“砰!”
排枪打得不好,赵璋这次只带了五十多人来,五十多人的排枪如果打得好的话应该只会有一声枪响。而刚刚的这一轮排枪却像放鞭炮一样,至少响了四五声。
不过这也足够了,枪声、火光、烟雾、四溅的鲜血以及中弹后一时没死的伤者痛苦的哀嚎,这一切让村民们刚刚激起的血性瞬间一扫而光。他们又一次变成了逆来顺受的绵羊,在挺着枪的齐国兵的胁迫下,被驱赶到一起。
“还好我们把大眼留下来,不然让他看到了还得了?”赵璋说道。杨大眼终究还是不赞同赵璋他们完全就是劫掠的行为,因此赵璋只得把他留下和丹多罗一起看家,现在看来这真是个正确的决定。
“小屁孩懂什么!”黄道胜冷哼。
“他只是年轻不懂事而已。”薛准说道,全然忘了自己的长官才是队伍中年龄最小的这一点。
“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点?”看着正在各自士官的指挥下,有组织有纪律挨家挨户搜东西的士兵,又看了看那还抱着小四郎的无头女尸和地上刚刚被排枪打死的村民,赵璋皱着眉头说道。
“有什么过分的,和人而已。”薛准不以为意道,“没人管他们的死活。”
“也是!”赵璋点点头,“对了,告诉士兵,不要动村长家的东西,也不要伤到村长家的人,尤其是那个大郎。”
“啊?”薛准不解。
“如果我们把所有的东西都抢了,他们一定会切齿痛恨我们,但如果我们只是拿走的村民的东西而独独没有动村长呢?“赵璋问道。
“……他们会把很大一部分仇恨转移到村长身上,他们会认为是村长家的大郎惹恼了我们,他们才会遭殃的。”薛准想了一下回答。
“没错。不患寡而患不均,他们会恨村长胜过恨我们。”赵璋说道,“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敢恨我们。”
挑动群众斗群众,作为社会主义红旗下长大的好青年,赵璋此时深深的为自己的阴险行为而感到羞耻。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肉他还是要吃的。
忽然,路边的一栋屋子里传出了碰撞声、陶罐打碎的声音以及女人的哭喊声,不用想就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赵璋转头看了看被看押起来的人群中几个村妇的样子。
那是谁啊?
口味真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