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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001 影子

众仙去了哪里?我心里充满了疑惑。

我沉默着离开了姻缘府。别处也没有什么不同,整个天界,花木调零,荒烟漫草。就连天宫那几个抗大刀的的门侍,也不见踪迹。

百多年的时间过去了,我看起来并没有多少改变,相貌上也只是一个十五六岁人间女孩的模样。想着在天界虚度的百年,只觉得万分的遗憾。

这应该是生命之中最美丽的时候吧,我却活得如此的孤寂,转念间,我决定去凡间看看,若是能遇个心仪之人,来一场风花雪月的故事,那是最好不过。

选在一片人烟稀少之处按下云头,我漫不经心地沿着一条路慢慢地走向一个附近的城镇。

汽车和高楼都已经变成前生的回忆,偶尔有路人经过,他们却是骑在马上。

这是三月的江南,草长莺飞,春意盎然。

想想俺这不曾春过,也不曾秋过的日子,不由不让人长长地叹一口气,感慨一番。

所有的日子,都似那流水般过去了,整整一青春美少女,这百年间竟然除了冰峰,再没见过其他一个活人。

做神仙又有什么好,若是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这样边走边想,脚步却是慢了下来。

远远地,有悠扬的箫声传了过来,最初一片平和,仿佛在向人讲述这红日初升,春风拂面,繁花似锦,四海升平。

接下来,却婉转起来,好似有对情侣携手并肩,郎情妾意,你浓我浓,恩爱异常。

在随园之时,偶尔四公子小聚,宸凤也会弹上一曲,我总是笑对他说“我们这几个,哪个是有耐心听琴的?”。不曾想今日,一个不知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的人物的箫声,竟然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力。

沿着琴声慢慢寻过去,眼前竟然真的是一片花的海洋,一树一树的杏花,正热闹而喧嚣地挤在枝头,有的含苞待放,有的花意正浓。微风拂过,片片花瓣随风而舞,似欢快又似寂寥。

箫声在此时已经变的有些低沉,让人感觉到了云淡天长,清露如霜,落花丁零,暮色微凉。

我的心里,禁不住有了微微的惆怅,对琴声主人的长相,也就更加的期待起来。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唯能想起的只有这样几句话: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湖山畔,湖山畔,云缠雨绵。雕栏外,雕栏外,红翻翠骈。惹下蜂愁蝶恋。三生石上缘,非因梦幻。”

攀上一座小丘,我看到了箫声的主人!

五丈开外的一株桃树杆上,斜斜地靠着一位白衣男子,面如玉冠,眉比卧蚕,目若朗星,唇似涂丹。此男身材修长,体格匀称,长发辫起,垂至脑后,给人干净清爽的感觉。

他就那样斜斜地靠在那里,轻锁的眉头,让他变得遗世独立,好似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皆入不了他的眼;可是,他脸上的闲适,又让他变得温润如水,使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他亲近他。

我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很久很久。眼里不再有花团锦簇的满林春光以及除他以外所有的一切。

这一刻已经成为永恒。

他,便是我初来丰都山之时,时时会在梦中见到的影子。

我终于看到了他的脸,这么近的距,并且是在我一生最美丽的时刻。

被关在随园的日子,偶尔在里梦见到他。

他该是我前世的恋人吧,定是师傅让我喝了太多的忘川水和断肠草之故,我才开始不记得他,才会觉得他渐行渐远。

若是真的全忘了,也就算了。只是我梦里见了他,醒来他又出现在眼前,这个,让我这颗百年很少起伏心,砰砰砰地跳得比往常快了许多。

如此说来,七界的三生石并不止灵河岸边的那一块,我以前在丰都山上躺的那一块,也是三生石了。可是,他的渐行渐远预示着什么呢?淡泊如我,也不禁有了一丝丝恐慌。

这一生,就是这个人了!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我默默地对自己说道。

可恨我这月老的高足,此时竟然变成了十足的花痴,平时在书上看到的有关风花雪月的话题都忘的一干二净,只能这么呆呆的看着他,不知道说出一句什么话才合适。

我就这么远远地看着他,不能抚平他眉间那淡淡的哀愁,似乎是变成了一种遗憾,慢慢腾腾地心底扩散开来,深深渗入骨髓。

时间似乎已经停滞。

我觉得自己凝视他的时间竟然比呆在随园的时间还要久远。

终于,他停下了萧声,望了我一眼,微微有瞬间的停顿,却自顾自的离开了这片杏花林。

此时,我才觉得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他沿着前面的路进了城,我便也跟着他进了城。

这是一座古香古色的江南小城,小桥流水,清典淡雅,似一副有着中国风的山水画卷。

他在一座院子的大门处停了下来,在他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我跑上前去,拉住了他的衣袖:

“哥哥,俺自幼没见过父母,也没有亲人,本来是到贵地来投一个远房的表哥的,可恨表嫂竟然起了歹心,要卖我到青楼,实在是无处可去。白天听到你的箫声,我便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这凄惨的身世。听得忘记了时刻,身上又没有盘缠,已经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这晚上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万一遇到什么歹人,可怜俺这么身单力薄,可要怎么办呢?”

我两手绞在一起,一只手的指甲狠狠地掐进了另一只手的的手背,眼泪终于如愿掉了下来。

“我只是暂时在这里住上几日,过几日还是要离开的。”男子淡淡的神色淡淡的。

“没有说不同意,那我就当他是同意了。”我这样想着,扯了扯嘴角。

“我和你一起吧,反正我无处可去。”

男子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你先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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