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找我应该不只是说这些吧?”
“徐婕妤说的对,是我姐姐托我在宫中照顾阴嫔娘娘,她丧子又失宠,现在又降了品级,在宫中的生活怕是没那么好过。想必徐婕妤也知道我姐姐与齐王李佑是很好的朋友,姐姐念在这份情谊,还是要好好照顾阴嫔娘娘,毕竟是故人的娘亲,也对天人有个交代。”
“姑娘又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呢?毕竟这齐王是因谋反而获罪,阴嫔娘娘也是为此而降了品级,这宫中的人,站在一旁看笑话的算是好人了,还有那火上加霜的,只怕这时候都是引火烧身吧?”徐惠有些疑虑的看着我,其实徐惠这个人我之前就有所了解,之所以找她,跟她说这些,也是想看看她是否真如传闻中的那般。
“我知道这是却是让徐婕妤为难,可是民女真的不知道要找谁帮忙,毕竟这宫中我也真的不认得什么人。姐姐之前有要我找到武才人,可武才人都负责服侍皇上,民女根本就无法有说话的机会,更何况武才人也未必真的能够帮得上忙。宫中人都说徐婕妤很识大体,且待人宽厚,皇上更是夸奖婕妤聪颖贤惠。徐婕妤只要是稍加提点,这阴嫔的日子也不会继续过着,担心饭是馊的,冬天连件像个样子的棉衣都没有。看着一个丧子的女人就这般被宫人侮辱,在宫中孤老致死。更何况她现在怕是也不会再去做争宠的事情,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只要能够活着,对她已是恩赐。”
“你为何确定我会帮你?”看着徐惠的眼神,我就知道自己成功了,她的眼神明白的告诉我,她已经答应了。
“因为我相信姐姐的眼光,她说你是个贤德之人,堪比长孙皇后。”
“这话可不能乱说,这皇宫之中,谁不知道皇上心中最惦念的便是长孙皇后,我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妃嫔而已。不过既然你把实话都与我道来,我便也当做是交了你这个朋友,毕竟在这宫中,多个朋友总还是一件好事。”
“既然你当我是朋友,那我也就不叫您婕妤了,也不说谢谢了,这份情我一定记得。”
送走了徐惠我一个人坐在已经无光的屋子里,也没有要净月和珑玲来为我掌灯,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当有事情想不通,或者需要思考的时候,我总是喜欢在漆黑的屋子里坐着,静静的想。
说实话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步棋走得对还是错,不得不说这是冒了很大的险。这个徐惠虽然历史上都是赞誉有加,更是深得李世民的宠爱,可这并不代表她就一定是个善心之人。毕竟这宫中尽是有心计的人,我这么做是不是太鲁莽了?可是不这么做真的没别的办法了,听说那些太监宫女尽是克扣阴嫔,竟然拿馊饭给她吃,将分发下来的棉衣都克扣了下来,眼看就要过冬了,她那边连件像样的棉衣和棉被都没有,怕是不被折磨死也会被冻死。顺便我也可以看看这个徐惠是什么样的人,毕竟在这样一个皇宫,有一个盟友就有一份希望,更可况这个盟友,可是接下来在皇宫中呼风唤雨的人物。
过了没几天果然皇上去看了阴嫔,虽然没有宠幸和侍寝,这足以让那些个宫人奴才,知道谁才是主子。经过此事我与徐惠也是走的越来越近,这也引起了韦贵妃的注意。而朝廷上自从皇上有意要李恪做东宫之位时起,就风起云涌,朝中重臣为了此事分成了三类。一类是以长孙一族为首坚决反对,另一方则是以宋国公为首的支持,而第三类则是不表示任何意见。
**很多人都知道了皇上有意要把我许配给李恪,更是有前来巴结,也有暗中留意我的,不过好在还没有人对我做什么。只是徐惠刚刚叫人带话过来,说是乞巧节韦贵妃邀在宫中,为还没出阁的公主祈福,另一方面也要带着众多女眷前往桑蚕园,进行耕织。不过这事情有些奇怪,以往这些事情虽然有,却都是宫中进行,而此时却是要前往宫外进行,口头上是皇宫女眷与民一同,为大唐王朝祈福,为天下子民做典范。可此事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诡异,明天就要出发了,希望今天雅风会传来一些有用的消息。
傍晚皇上宣我前去与他共进晚膳,回来后就在连玥阁里等待着雅风,果不其然,到了三更天雅风果然来了。“小姐。”我扶起雅风,走到围床后面,哪里我用棉花和粗布做了一间简易的隔音室。“小姐,此次前去一定要小心。韦贵妃已经和长孙一族联手,要对付吴王。只不过他们现在还无法对吴王下手,他们也知道皇上很是看重小姐,吴王又视小姐如珍宝。他们认为皇上青睐吴王的原因里也有小姐的原因,所以他们打算利用此次离宫的机会,对小姐下手,威胁吴王。”
“他们打算怎么做?”
“这个属下不知,但是可以确定,徐婕妤是小姐暂时可以相信的人,而此次武才人也会前往。”
“恩,我知道了。这次你会去吗?”
“会的,到时候有任何事情,属下都会尽力通知小姐。”
“好,自己小心。”
“是,那属下先告退。”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珑玲和净月就为我梳洗打扮,由于是要出宫感受民间女子的耕织,便也就一切从简。宫中为了我们这些女眷的出行,举行了一个仪式,这个仪式叫什么我倒是并不关心,只是跟着大家走,大家怎么做,我也就跟着。在这忙碌之中,我见到了高阳,现在的她已不是那个出嫁前来找我诉苦的小女孩了,出落的高贵美艳。她与其他几位已经出阁的公主一起,并未注意到我,仪式结束后大家各自上了自己的马车,前往桑蚕园。
桑蚕园其实离皇宫并不远,不过半时辰的样子就到了。为净月和珑玲扶下车,进了园子,这园子并无皇宫那般富丽堂皇,很是朴素简单,到处都是高大的桑树叶,以及一排排的桑蚕。其实这里是长孙皇后生前所建,每年她都会带着**以及京城皇族女眷,前来耕织。长孙皇后死后,这园子仍保持着原来的面貌,韦贵妃每年都会带着女眷们前来,可两年前韦贵妃小产,这事情便也放了下来,今年不知为了韦贵妃再次提起。
女眷都是按着品级安排的住处,我是个未有品级的人,自然被安排到了最偏远,也最为角落的地方。推开房门灰尘飞起,整个房间根本就是个杂物房般,脏乱无比。“小姐,这可怎么住啊?”珑玲有些气不过,开口抱怨道。
“没事,收拾一下就可以了。”转身拿起身边的扫把,挥掉了面前的蜘蛛网。“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帮忙?”他们两个这次反应过阿里,开始和我一起收拾起了这房间,太阳西下这才收拾妥当。我们三个人累得瘫倒在椅子上,“珑玲,什么时辰了?”
“小姐,酉时了。”
“是不是该用膳了?我们去吧。”带着她们来到饭堂,发现只有几个宫女在打扫,忙拉住其中一个。“还没到用膳时间吗?”
那宫女对我行礼,“回姑娘,这晚膳都用过了。”
身后的珑玲接着问道:“用过了?可没人去传啊?”
那宫女平静的回答到:“韦贵妃说了,所有的人用膳都是自行掌握时间的,不会有人去传膳。刚才各位主子也都是自行前来的,之前就已经将在桑蚕园的作息时间吩咐下去了,姑娘没收到吗?”
珑玲还想说什么,我忙拦住。“哦,这样啊。没关系,是我自己忘了,还有吃的吗?”
“韦贵妃说,在园子里所有的作息时间都是统一的,吃饭时间过了就没有了,所有的饭菜都已经倒掉了,没吃的了。”
“好吧,那你去忙吧。”身旁的珑玲一脸的不忿,净月的脸色倒是没有丝毫变化,可我看到她眼中的担心,对她们笑了笑,转身离开了饭堂。
刚走进房间珑玲就气声声的说道:“小姐,这韦贵妃明摆着是冲着小姐来的,这往后还有一个月呢?指不定还要使出什么把戏呢?”
没等我阻止,净月就打断她的话。“珑玲,小姐都没说什么,你吵个什么劲儿。要是被旁人听见了,指不定要生出什么事端呢?你这不是给小姐找事吗?”
“可~~可是咱们也不能就这么饿着啊?我们倒是无所谓,可小姐身子怎么吃得消?”珑玲忙为我鸣不平,还似我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好了,你们两个都别吵了,不就是一顿饭吗?不吃饿不死的,我哪有那么虚弱呢?”走出门外扫了一眼院子,发现角落里有地瓜叶,这东西小时候姥爷有种过,所以我还是比较熟悉的。回身神秘的看着她们两个,“等这夜更深了,就有好吃的了。”
“小姐?”珑玲和净月一脸不解的看着我,但是见我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走到了灯前拿起宫中带出的书看了起来,也就默默的坐在了我身边,为我添茶挑灯。看了一眼外面,所有的屋子都暗了下去,拍醒身边已经睡着的净月和珑玲。“起来,起来。”
珑玲一下子跳了起来,“谁?谁?”我跟净月都是一脸莫名的看着她,珑玲像是反应过来,满脸通红尴尬的笑着。“那个~~~那个~~~~我还以为韦贵妃来欺负小姐了呢?”
“哈哈~~~~哈哈~~~~”净月一脸无奈的看着她,眼中写满了,你是白痴啊?而我则是笑得不行,“珑玲,我发现你出宫之后怎么像是变了个人?怎么活泼的不像你?”
净月冷笑了一下,“她?小姐你是不知道,在宫中她也是一样,只不过她在您面前都是绷着,这到了外面就绷不住了。”
“哪有?小姐你别听她的,我这不是担心小姐嘛。”珑玲一脸的娇羞,很是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好啦,你们两个还饿不饿?”见我这么说,两个人都是一副不明就里的看着我,茫然的点点头。“去给我找个能挖土的东西来。”他们两个人一时没搞懂我要做什么,只是人命的拿来了一个小小的汤匙,不过有总比没有强。
走到院子中那个我看到地瓜叶的角落里,偷偷的摸索着开始用汤匙挖着,当挖出第一个地瓜的时候,我就知道以后甭管如何,我们三个人是饿不着了。见我挖的起劲净月和珑玲也跟着一起挖了起来,不一会我们就挖了一袋子的地瓜。为了怕被人看见,便把没有了根茎的地瓜秧重新的埋回了地里。
偷偷的跑到后院的小树林中,****烤了起来,不一会就闻到了地瓜的香甜味道。“烤好了,快把袋子拿过来,我们回去吃。”就在我将烫手的地瓜往袋子里装的时候,突然从树林中闪出一个人。“谁?”净月和珑玲也习惯性的把我挡在了身后。
“是我。”那人从树后走了出来,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我认出了来人,是武儿。不对,此刻我该称呼她为武才人或者武媚娘。“婉婷?”武儿一脸的疑惑,“你是婉婷吗?”
我看了一眼净月,净月带着珑玲两个人到一边守着,把装有烤地瓜的袋子往前一递,“要吃吗?”
武儿仍很是坚持的看着我,“你到底是不是婉婷?”
“是与不是,有什么关系呢?”
武儿一把拉住我,“如果你是婉婷,她是我的好姐妹,如果你不是,那请告诉我你和她的关系。”武儿眼中满是真诚,泪水噙满了眼眶。见我不说话,泪水如雨般落下。我忙拿出手帕,欲为她拭泪,她拉住我的手。“你?”
“不管我是谁,这里总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吧,去我那里,我在慢慢的说于你听。”拉着她的手,向房间走去。她的手好凉,应该在这里站了些时候了。回到房间,我把还热着的地瓜,递给珑玲和净月。“你们去吃吧,我和武才人聊会。”
“是。”净月看了我一眼,我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她们才放心的出去。不过他们也并未离开,只是在外面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保护着我,以免隔墙有耳。
武儿一脸怨念的看着我,好似受了什么大委屈一般。我笑着看她,“干嘛?跟个小怨妇似的,皇上不是很宠你吗?”
见我如此说道,武儿一把拉住我的手,“你是婉婷对不对?我就知道,你个死丫头,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该在吴王府吗?你~~~~~”
“停!”我忙打断这个一直提问的好奇宝宝,真不知道武儿怎么受宠之后这么婆妈?“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不知从何说起。明天一早我们还要耕织呢。难道你要我说一夜啊?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这可是只有你知道的事情。记住,我现在是林喆儿,一个民女而已。”
“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可是这次高阳也来了,她?”
“放心,我会找机会跟她说的。你先回去吧,不然被人看到就不好了。”见武儿一脸的迟疑,笑着推了她一把。“快走吧,难道你要吃我的烤地瓜不成?”她笑着打了我一下,这才离开。
净月和珑玲进来一脸的严肃,我笑着掰开一个地瓜,递给她们。珑玲接了过来,而净月则瞪了她一眼,翻了个白眼表示她的无奈。“小姐,方才外面果然有人。”
“哦?知道是何人吗?”
净月附在我耳边说道:“是徐婕妤身边的人,我看着她的脚步,是个练武之人。从方才武才人出现的时候就一直跟着了。”
“这样啊~~~~,行,我知道。”从袖口中拿出一颗蓝色的珠子,取出一柄刻刀,在珠子上轻轻划刻了一个徐字。刻的很是浅显,如若不是图上带有颜色的东西,并看不出来。“把这个想办法交给云。”
“是。”净月转身欲走,我忙拉住她。
“这就走了?吃了地瓜再说,不急。”看着一旁的珑玲吃的头发上都挂了地瓜,伸手摘了下来。“你们两个比我做的事情多,定是比我饿的慌。跟着我也是苦了你们了,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珑玲满嘴的地瓜,有些含糊不清的说道:“小姐,其实我们一点也不觉得苦,反而是我们的福气。小姐对人没有架子,又疼惜我们,不知让多少人羡慕呢。”
我笑着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又拿着手帕帮她擦了嘴角。而一旁的净月则吃的很有气质,别怪我用气质这个词,是真的。一个粗鄙的烤地瓜,让她吃的好似什么精雕细琢的美味一般,看起来比我大家闺秀多了。“慢点吃,别噎着了。”
一旁的净月吃了些,便不再动了,可我分明看出她并未吃饱。便拿起一个地瓜递了过去,“再吃一个,不然明早怎么又力气干活呢?”
“小姐,我吃好了,剩下的你自己留着吧。怕是明天也没那么好过,我们都干惯了粗活,可小姐你哪里吃的消?”
拿起一个地瓜塞到他手里,“拿着,我哪里吃的了这么多?今天你和珑玲最好给我多吃点,不然明天真要有什么事情,我还指望着你们呢?”
一大早到了饭堂,先是为韦贵妃以及其他嫔妃请安,高阳见到我很是惊讶,与开口被武儿拉住,之间高阳涨红的笑脸,我不由的在心里苦笑。一顿早饭倒还相安无事,分工的时候我完全看出了韦贵妃的用意,因为我被派去了做最为粗重的活。去后院给瓜果蔬菜施肥,那恶臭的肥料让人作呕,可珑玲和净月毫无怨言的与我一起施肥。
净月突然走了过来,“小姐,你却一旁歇着吧,剩下的交给我们。”
我看了一眼才做了一般的农地,摇了摇头。“还有这么多呢,我没事,大家一起做快点。”
珑玲突然黄黄张张的跑过来,“小姐高阳公主来了,她脸色不太好,看起来像是在生气。”
我回身看到高阳阴着一张脸站在那里,身后的侍女都有些受不了这气味,她却只是怒气冲冲的看着我这边。我苦笑了一下,“没事,公主可能有事找我,我去一下。”走到高阳面前,我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很难闻,高阳身后的侍女要不是怕,估计早就逃跑了,可高阳却好似什么都没闻到的盯着我。对着高阳行礼,“民女林喆儿,参见公主。”
高阳只是盯着我,并未说要我起来。这小丫头还真是坏脾气,这些年还是这副德行。我自己拍拍身子起来,身后的侍女很是惊讶。不过她们还好,记得第一次见得那个宫女,估计她应该已经嫁人了吧?我用眼神看了眼高阳身后的侍女,高阳也好似明白,“你们先下去,我和姑娘有话说。”待侍女们下去,高阳终于开口:“不知道你和我认得的喆儿,是否是一个人?”
我看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公主,这里怕是不方便说话。”
高阳眼中充满的欣喜,“好,那我晚上去找你。”说完又端起他那衣服公主样子离开,心下好笑,这丫头还是那德行。
第一天的工作终于做完,可不出所料的再次错过了晚膳的时间,我们三个再次饿着肚子回到房间。换掉了满身臭味的衣服,梳洗了一番,总算是闻不到臭味。净月和珑玲也下去梳洗,她们也累了。看着外面得月光,拿起桌子上的食盒,没想到武儿这么贴心,竟叫人送来了糕点。
净月和珑玲梳洗完毕,走了过来。“小姐,今天早点睡吧。”
“没事,”随手拿起食盒递给她们,“你们把这个拿去吃。”
净月迟疑没有伸手接,“小姐,这是武才人给你的,我们怎么能~~~~~”
“好啦,别说了。我让你们拿去就拿去,我的那份已经留出来了。”看着净月还是一脸的迟疑,我忙板起脸,“你们要是不吃就倒掉。”
一旁的珑玲突然间大哭了起来,净月一把拉过她,“你这是做什么?”
珑玲平复了一些情绪,看着我。“我就是觉得替小姐委屈。”
“委屈什么?我可不觉得委屈。”拿出手帕替她擦拭泪水,“你看看你,跟个小孩子似的。”
“小姐,你虽然非有品级的命妇,可~~~~~~~”
净月见珑玲要说些什么,忙拉住她。“小姐已经够累了,你别再烦她了。”
“扣扣~~~~~”突然有人叩门,净月应声:“谁?”
“是我,高阳。”
“快进来。”
净月和珑玲带着食盒离开,我拉着高阳坐下,还没等我说话,她就霹雳巴拉的开始抱怨。“好了,姐姐知道错了。我们高阳最好了,怎么会和姐姐生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