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如意客栈到柳枝里,只隔着两条大街,步行十余分钟的路程。
第二天一早,杨懿轩强行将红警留于房中,不许他出去,得到臣服后,就出了客栈,沿着路就又来到了柳枝里的街口前。
昨天是夜间来到,所以没有看清楚周围的环境,今日仔细看来,倒是没有昨夜所见的那种繁华之意,在街口右侧竟然还开着一间豆腐店,可能是由于早晨的缘故,门前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显示生意竟然很好。
豆腐店的对面,是一家裁缝店,门外用红纸写着“张氏衣铺”的条子,也开着门,里面大约有一个近六十岁的老头,陪着一个十多岁的学徒,正在用剪刀裁衣。
杨懿轩在街口犹豫了一会,走进了裁缝店。问道:“这位老伯,不知在这条街里,有没有住着一户姓武的人家?”
那老裁缝放下剪刀,用手揉了揉眼,向杨懿轩端详了一会,却摇摇头。
杨懿轩又问道:“这姓武的人家,里面有一个女子叫做紫烟,老伯不妨再想一想,是不是有些印象。”
老裁缝想了一想,答道:“你问的人是做什么生意,难道不知道这条街里面都是什么场所?”
杨懿轩摇摇头,道:“我是从外地来的,受了一个朋友的转托,所以不太清楚,难道我找错了吗?”
那老裁缝又是摇了摇头。“这里面都是女子,却没有一户人家,莫非是你那朋友给你开了玩笑?”
装作狐疑的模样,杨懿轩道:“不会啊,托我来的,是城北陈家的西席先生,叫做刘清,他是个读书人,怎么会说谎呢?”
“城北陈家?”老裁缝嘴里唠叨着,可能是年纪大的原因,更可能是陈府委实不出名得缘故,他愣是琢磨了半天依旧没有结果,倒是那个学徒心里有些着急,试着提醒自己的师傅,悄悄的说道:“就是那个前一段刚死了家主的陈家,那个家主叫什么陈秾,还来咱们这里给里面的女的定过裙子......。”
杨懿轩一听就有门,觉得有了点线索,仍旧不动声色,继续说道:“是……是,好像刘先生说过,是他们东家的朋友。”
老裁缝没有回过神来,那学徒倒是露出了厌恶之色,嘴里嘟囔着:“什么朋友,是姘头还差不多……。”
声音虽小,但是杨懿轩和老裁缝都听见了,老裁缝不由瞪了徒弟一眼,有些歉意的朝杨懿轩点点头,咳嗽了一声,道:“可能有这么一个人,但是老朽不知道是不是叫做紫烟,更不知姓什么,恐怕帮不上你了。”
“无妨,先谢谢老伯,那我能不能在这里等一下,说不定那紫烟一会路过,也可能来这里做衣服,我见了,自然就知道了。”
老裁缝被杨懿轩的这番话说的笑了起来,这不是比守株待兔还要笨的办法吗?也亏得这个年轻人想的出来,不过他年纪那么大了,又是打开门做生意,自然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而且早上也没有什么活计,多了一个聊天的,也能排解一下无聊的时光,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示意杨懿轩随意,并让那学徒帮了一章板凳过来坐在门口,两个人不咸不淡的在那里聊了起来,他那个学徒叫做六儿,也极是活泼,中间插上几句话,倒也挺融洽的。
过了一会,杨懿轩问道:“我那朋友的东主还在宝地这做过衣服,难道在没有出事之前,经常过来吗?”
六老裁缝回答道:“那个陈家的家主我们倒是不认识,就是出事之后,有几个老主顾在店里议论,这才想起来。也算少了一桩生意,听可惜的。”
“听老伯说,那陈家的人,倒是经常来你们这里做衣服啊。”
“怎么能不经常,里面就是个销金窟,有多少钱进去也不够花,对了,你这小伙子,难道真的不知道里面是做什么的吗?”
杨懿轩摇摇头,那老裁缝接着道:“里面可是烟花之地,小伙子,你可不要胡乱进去,老夫在这里数十年,看见里面毁了多少男儿,真的是有些看不下去啊。”
心里暗自冷笑,杨懿轩心想,看不下去,你还在这里开店开了几十年,要是能看下去,岂不是要祖祖辈辈的传下去了?还不是贪图在这里生意好,里面的小姐喜好穿着,而且一般都能逮住冤大头为其买单。
就是为了贪图这个才留下,这一点杨懿轩从店内挂满的女人衣服中就可以看出来,但是此时也只好随着老裁缝嗟叹。
正在聊着,六儿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咦”了一声,说:“不对吧……。”
登时就把两个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老裁缝没声好气的责怪道:“什么事情在这里大惊小怪的,别惊住了客人。”
显然这句话是老裁缝经常说顺嘴的,那学徒六儿并没有往耳朵里进,只是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紫烟的那个经常来给她做衣服的相好,好像不姓陈吧……。”
“都成你说的了,你知道什么,这么小的年纪,去打听这些事做什么?”老裁缝不但骂,而且举起手就做出要打的样子。
六儿连忙闪开,急道:“就是不姓陈,师傅,你忘了,又一次他们一起来量身子,紫烟叫那男的,叫‘刘郎’,我记的清清楚楚……,那时紫烟说……。”
六儿侧着头想了一下,突然见着嗓子喊了一句:“刘郎,你什么时间从那山沟里回来……。”
语音及其尖锐,把老裁缝和杨懿轩都吓了一大跳,才明白这六儿是在学那紫烟的腔调,杨懿轩不由啼笑皆非,突然心里灵光一闪,问六儿道:“那刘郎怎么回答的,我看你是记不住了。”
六儿犟劲上来,头一梗,说道:“谁说我记不住,那刘郎回答说:‘本来不去了呢,谁知道前几天回去,亲眼看见了神仙,少不了还要回去拜见一下’。”
为了表示自己的记忆力惊人,那六儿又学起了紫烟的腔调:“什么神仙,那里有什么神仙,真的有,奴家也就不在这里了。”
最后那刘郎说,我亲眼见的,会发掌心雷,能降服山神,你说是不是神仙等等。
杨懿轩听到这番话,不由的目瞪口呆,连忙说道:“你肯定是在说谎,都过去那么多天了,你怎么能记得。”
六儿还没有说话,老裁缝却好似看出了点什么,说道:“不久,也就是十几天前吧,我这里有收条,应该可以找到,老夫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过这么个说法。”
最后,用一种怜悯的口气暗示道:“来这里的,有几个用自己名字的。还不都是胡乱编一个。你那朋友恐怕不是故意瞒你,他也许有苦衷呢?”
杨懿轩之前是做什么的,是警察,当然知道在这样的场合,无论是男是女都很少用自己本来的姓名,不过他还是基本上可以肯定,来找紫烟的,并不是陈秾,而是刘清,因为陈秾根本就没有见过自己用手枪,更是不可能看见自己捕捉红警。
也不排除陈秾是在吹牛,但是等收据上的日期被翻出来之后,杨懿轩长叹了一声,自己还是不知道被谁涮了一把,原来收条上的日期,根本是陈秾还没有回到山村陈寨,而刘清不在陈寨的时候所留。
那么这代表着什么呢?到底是谁在骗自己?
刘清为什么说紫烟是陈秾的相好?或许刘清根本就没有说过,而是根据陈秾夫人的话意自己主观臆断,再加上刘清的刻意引导,才让杨懿轩认为是的。
如果这样,柳枝里紫烟的线索,还能算是线索吗?突然又想起来,昨夜赵捕快的表现,会不会也是将错就错呢?
此时的杨懿轩顿时觉得浑身一片冰冷,本来觉得水已经够深了,但是没有想到自己远远还是没有见底,似乎在这个小小县城,每个人都有秘密,就是自己偏偏一点头绪也找不到。
自以为找到了赵捕快作为好帮手,但是对方却是明显的不太配合,自己还是外人一个,要怎么才能博得他的全力支持呢?
杨懿轩忽而紧皱眉头,有些失望的又前言不搭后语的聊了几句,,便失望的向那老裁缝道个谢,告辞而出了。
出了衣铺,有些落寞的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住了,自己该往那里走呢,前面是去陈府的方向,自己现在去,该怎么面对刘清?
本来大清早的起来,以为可以依靠自己问出点线索,却没有想到受到了打击,而且使事情显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如果紫烟不是陈秾在外面的女人,那是谁?
刘清真的不知道?还是在隐瞒什么,还有,就是看着赵捕快昨天夜里运筹帷幄的模样,真的不知道陈秾既是刘清去烟花柳巷的化名吗?
自己一个无权无势,又是两眼一片漆黑的,该怎么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