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时光,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王宁都似乎能够感觉到,仿佛时间如同流水一般,正悄无声息地流经他的面前,而他,正光着脚伸进这流水中,清晰地感觉着它的流动。
熟悉的教室,亲切的书本,略显有些陌生的同学,头顶上悬挂着的四张吊扇和八盏日光灯,黑板上方正中间的国旗和两侧“严谨求实”、“开拓创新”的字样。眼前的一切,让王宁略显兴奋。
上课的铃声响了,喧闹的校园顿时安静了下来,王宁慢吞吞地最后一个走进教室——他不记得自己应该坐哪个位置,唯有等所有同学都进了教室,然后才能找到那个属于自己的空位。
第四大组第三排,没错,就是那个位儿!王宁有些小激动,快步走了过去,却猛然想起,还没有弄清楚这节上什么课。是哪个老师,似乎也已经忘记了。不过问题不大,生活在这儿,这个时代的一切,都会重新记忆起来的。
“什么课?”王宁轻声问着同桌。
这女生的模样王宁倒记得,虽然不是太清楚,但头脑中的影像并没有彻底消除,瘦瘦的脸庞,稍有些黑的皮肤,姓彭,名字也忘记了。
那女生瞥了一眼王宁,却将头扭了过去,弄得王宁尴尬外加莫名其妙,心想莫不是今天是她那特殊的几天,心情有些小糟糕?
正暗自嘀咕间,一个中年人两手空空地走了进来,正是冯德山——历史老师,王宁对冯老师印象不错,他为人和蔼,极少发脾气,记忆力超群,授课时可以不用带书,上课前只需要询问一下上一节课讲到哪儿,然后就能有条不紊地接着授课,而且他那一手漂亮的字,美得没话说。
只可惜,在过八年,这样一个和善的认同父亲一般的人,以及那满脑袋的历史知识,和那一手好字,都要灰飞烟灭。
王宁瞪大着眼睛,死死地看着眼前微笑着的冯德山,这已经烧成一盒灰烬的人,竟然活生生地微笑着站在讲台上,正准备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字。
时光错乱!可不是时光错乱吗?王宁心绪电火石光地穿梭着。
“王宁!你说说,上一节课我们复习到哪儿了?”冯德山也瞧出点异样,那小子为什么这样盯着自己看?
王宁站了起来,摇摇头,如实说道:“不记得了。”
这会儿历史课只算是考查科目,不会计入到中考总分当中,所以学生们对这一门功课也大多是应付为主,上课时权且当做听说书,或者偷偷地做别的科目的作业。王宁说记不得,倒也是一半学生的共同心声。
冯德山笑着示意让他坐下,然后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两行字:明末农民战争和清军入关、明清君主专制的加强。写完之后,转身笑道:“今天,我们来复习着两大点知识。”
王宁时隔十年再次回到初中的课堂上,显得有些兴奋,听课时的注意力比之当年不知道要强出多少倍。再看其他同学,认真听的没有几个,尤其是几个学习成绩不错的女生,正埋头做着数学试卷。
“我们通过这两章的内容,起码要知道以下几点:一,明末农民大起义的原因……最后,还要了解,清军入关是历史发展的必然,但人民的反抗斗争也是必然,值得肯定。”冯德山的个人演讲就要收尾。
“老师!”王宁举起手来。
冯德山一愣,全班同学也都是一愣,这样的课堂上居然有人提问?
林永华更是起哄道:“尿急了要上厕所?”
胡晓军和李铭也赶紧应和地笑上两声,结果全班哄堂大笑。
“什么事情?”冯德山摆手让大家安静,然后问道。
王宁没有理会胡晓军和李铭等人的哄笑,他的心理年龄比他们大十岁,见的世面经历的事情也比他们多得多,没有必要跟一些小孩子计较,轻轻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老师,我觉得,清军入关未必是历史的必然。”
“哦!”冯德山更是觉得诧异了,“说说看。”
所以的同学也都觉得诧异,这样可有可无的课程对他们而言并不是太重要,平日里也没有人会提出什么问题,所以基本上是流水一样地淌走四十五分钟,但此刻一向话语不多的王宁,竟然破天荒地提问,让他们都感到新鲜,就连那几个正埋头做题的女生,也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王宁。
王宁倒不是为了吸引大家眼球才站起来,而是闲暇里他看了不少这方面的网文,多少也了解一些这方面历史学家、草根们的学术争论,所以才忍不住说道:“吴三桂原本已经投降李自成,将山海关防务交由他人接管,自己带兵到北京朝见李自成,谁知走至河北玉田,突然变卦,杀回并重新占据山海关,打出明的旗号。
而李自成,对招抚吴三桂仍抱有幻想,对清军可能出兵干预的危险毫无认识。当得知吴三桂复叛的消息后,才缓缓起兵由北京向山海关进发,接到吴三桂的再次请降信后,还二次上当,不但派人联络接洽,更放慢了进军速度。本应是5天的路程却走了8天,进抵关前时,吴三桂已在关内延石河一线排兵布阵,做好了战斗准备。而清军此时距山海关也只有一天的路程了。
所以,如果吴三桂不是变卦,如果李自成不对吴三桂心存幻想,以雷霆之势击败吴三桂,清军未必能够破得了山海关,所以,清军入关并不一定是历史的必然,而是个偶然。”
王宁滔滔不绝的一番话,不但全班同学目瞪口呆,就连冯德山也愣了半天,这才笑嘻嘻地点点头,肯定道,“看来你对这一段历史还是下了功夫去研究的,但是,按照考纲上的说法,清军入关是历史必然,你如果答成偶然,那就要扣分了,所以,你还是得按照我说的去答题,不过,我看你还是很不简单的,现在像你这样肯钻研的学生可不多了,你要好好保持,将来说不定还能有大出息。”
“哼,就他,还能有大出息?”姓彭的那位女同桌不屑地哼了一声,轻声说道。
声音虽然很轻,但王宁却是听得一清二楚,他实在记不得自己是如何得罪了这丫头,印象中她的成绩也一般,聪明程度有限,怎么着也轮不到她来嘲讽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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