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山,徐怀宁就变回千年冰山样,不管身后提着包袱哼哼唧唧走得很慢的高小糕,独自往另一个山头赶。
“师父!你等等我呀。”高小糕在后头喊着,却没力气追上去。要不是自己鸿运当头,要不是下山时那矮子小仙拖着自己没完没了的说下次再来,要不是那只凶悍的小松鼠差点跟小仙打起来,她在一边劝左劝右的,她才不会被师父丢下呐!
“平时不是力气多得用不完嘛,怎么今天走这么慢,快到那里解决了事早点回徐府不好吗?”头都没回的某人继续在前面走了,心想,自己已经溜达得够慢了,怎么那笨蛋还没赶上来?莫不是……
“哎哟喂哟,摔死我啦”高小糕还没从师父的转变中反应过来,在后头大呼小叫。哼哼,果然还是在乎我的吧?回头看我了吧?
徐怀宁听到叫声,心中着实咯噔一下,但回头看去,却连皱眉的心都没有了。他走到笨猫面前,笨猫还拱着身子手忙脚乱地提拉着拖地的包袱。
“哪只脚摔了?”
“这只这只!好像扭到了,好疼呜呜呜……”高小糕心中大喜,帅哥坐路边给自己揉脚的好戏码即将上演了?
“你走走试试看。”要不是高小糕窃喜万分,又顾不得看师父的表情,哪会晓得冰山美人现在一点点同情可怜的模样都没有,冰还是那块冰。
她听话地走了几步,想想要装样子,于是还一瘸一瘸,绕了一小圈,回到师父面前,泪汪汪可怜巴巴地瞅着师父喊疼。
徐怀宁看着那副流浪小狗狗一般的眸子着实不舍,可那笨猫做戏太假了……
“你不是左脚摔着了么,怎么右脚反而瘸了?”说罢扬长而去,留下呆若木鸡的高小糕。
惨了……装错脚了。高小糕气恼不已,忙想跟上师父,肚子却一阵疼痛,糟糕,又来了。
徐怀宁虽说表面上懒得搭理高小糕,心里还是惦记着那只笨猫,走着走着,觉得身后并没有脚步声,很奇怪,回头瞧她又耍什么花招。
“你又怎么了?”
高小糕拿包袱抵着肚子,弓成一只虾米,疼得冷汗直冒,说不出话来,嘴唇了白了三分。徐怀宁愣了愣,入戏了能把嘴唇也变白么?
“没,没事。”高小糕咬咬牙,想直起腰来继续走,无奈腰酸得不得了,她只有哼哼的份了。
徐怀宁看样子不对,猛然想起她昨晚还血染圣宴的事,二话不说,拿过她的包袱,夹起高小糕就往另一个山头跑。被夹着的高小糕很不好受,虽然师父着急的动作让她开心不少,可这姿势……怎么就没有传说中的公主抱呢!为嘛轮到我做女主角了就没有公主抱!
一路风尘终于来到了另一座山前,早有人候在那头,见两人狼狈不已,忙唤出马车来,命人扶上,马车不着地的飞驰,平稳又快捷。不过徐怀宁无心想他,搂着几乎晕厥的笨猫,不断告诉她,马上就好了,到了就好了,没事没事的。
高小糕或是嗯嗯两声,或是轻轻点头,但已然迷迷糊糊,只觉得安心就好,疼到麻木也无所谓了。
“公子,到了,和姑娘下车吧。”一声轻柔,温文尔雅的女子站在车前,撩起帘子。
徐怀宁忙抱着笨猫下车,所到到之地竟是跟昨夜圣地一模一样的宫殿,只是没有那么多动物,取而代之的是清一色女子。高台上的人也换了,正慵懒地靠在贵妃榻上,虽然很远,但徐怀宁觉得他在打量着自己。
“贵客,是否需要先处理一些,琐事?”约莫五十米开外的贵妃榻上传来的声音,却像就在耳边诉说那么近。
“劳烦山主人,小徒似乎旧病复发,请帮忙看看。”
“哼,我又不是大夫,怎么帮你家徒弟看看?”一点起身的意思也没有,那人继续悠然地歪着身子,手中晃悠着酒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徐怀宁有些心焦,不想这山主人不同于那山主人,似乎并不和善。他忙掏出信件给边上的女子,想让她传给山主人。
“别担心,三王爷。我知道你们的来意,也知道那姑娘怎么了,只是,我不是月琅,没那么好说话,你们一来就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不是什么烂摊子都要他人无条件的帮你们收的。”
“那你到底想怎样!”徐怀宁有些着急,不自觉地吼了出来,怀里的笨猫哼哼了一声,似乎醒了又不舒服起来。
塌上的人勾了勾嘴角,轻轻泯着酒杯的边缘。顿了几秒,问:“她是你的谁?”
“重要的人。”
“她知道么?”
“应该,不是很清楚。”
“哈哈”榻上笑了出来,举着酒杯站起身,才几步就已经到了徐怀宁面前,“她不知道,你还付出个什么劲,着急个什么劲,生气个什么劲?”
“我……她总有一天会知道的,等这里的事情解决我就带她回去。”徐怀宁被问的有些语塞,但他直觉不该顺着那人的话想下去,自己选择要保护她是铁板订钉的。
“这话,几百年前我就说过呐。只是,事情结束不了,回不去了。”那人叹了口气,不羁的又笑了起来。
“刚才太冲动,多有冒犯,请山主人救救她。”徐怀宁低下了头。
“井儿,煮点红糖水给她灌下去。”男子似乎有些不耐烦,挥挥手差遣了一名侍女,“喝了就好了,不放心就再泡会儿热水。她在月琅那儿应该泡过了才对。”
“是是是,多谢多谢。”
“公子,把姑娘交给我吧。”身边突然又冒出个女子,抱过徐怀宁手里的高小糕,往偏殿走去。
徐怀宁来不及反应,刚想追去,却被按住。
“放心吧,我叫人带她下去休息休息,煮那东西还得有些时间不是。三王爷,可否赏脸跟我聊聊?”男子话语是在征求意见,却已经挥手将大殿换成了华丽精致的房间。
徐怀宁有些摸不着头脑,离开了笨猫担心倍增,但也答应了。
“坐吧三王爷,哦不,该称你为徐御师更顺耳些吧。”男子似乎是软骨头,站不了几分钟又歪上了塌,酒杯不离手。
徐怀宁不搭话,点点头。
“其实别人的闲事我不爱管,熬过这些年头我就回天上去了。所以你刚抱着她进来向我求助,真是让我觉得好笑至极,人类为什么老觉得别人就该搭自己一把手呢?”
“那山主人为何又帮了?”对于这个男人的理论,徐怀宁不认同。
“一是月琅叫我照应着点,二是你胆大,三是你像我。这样的答案满意么?”
徐怀宁冷着脸说不敢不敢,男子又咯咯笑了起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说你像我很不着调?那我就说给你听,诶,你想听么徐御师?”
“山主人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你别这么客套嘛,那我就说了哦。我啊,其实不是你所认为的仙,说妖倒还差不多,会老也会死,只是比人寿命长些。可月琅她不同,她是黑夜之神月神的女儿,屈尊跟我一样守荒山,太可怜了。”男子一副怜惜的模样,似乎月琅就在眼前一般,伸手想要触碰,缺垂下了手臂,泯了口酒。
徐怀宁看着他,他一定爱慕着月琅,或许自卑自己的身份,才露出那种表情。
“月神是个讨人厌的男人,把自己女儿赶下凡间,说什么历练,哪家仙家现在还放自己子女下凡历练的?都不看看这是多么浑浊的世界。哎,我本以为我可以陪着她,不想她也坚持父亲给她的任务是对的,硬要我隔个山头才能守着她。”无奈但更像调侃的语气,让徐怀宁听着有些不顺耳,纨绔子弟的模样他一向不喜欢。
“你是说,为不知道的她付出这点,跟我像?不过我知道她很喜欢我,这点应该跟你不像吧。”故意说出来打击眼前的男人,徐怀宁觉得脸红的话也说出了口。
“你!好好好,不亏是浑浊世界的王子说的话。的确,你知道她喜欢你,我知道的确实她不曾喜欢我。那又如何?守完千年,回到天上,我可以继续守着她。”
“回到天上?”他不是仙怎么回?
“你以为呢?我本是月神的影子,幻化成型,看着月琅长大,看着她走着自己的仙路,一步一步,那个严格又无情的男人除了父亲的称呼,什么都不是。”男子恨恨的说着,不过自己终有一天,能让月琅快乐的不是吗?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似乎是再次宣誓。
“那这次,小糕她引来的不幸之兆是不是触犯到了月神?所以连那位山主人都担心如此?”
“的确啊,虽然这凶兆的契机有些荒唐,不过凶兆就是凶兆,那男人麻烦的很。”
“我们一定全力配合,山主人需要我们做什么请说。”希望那麻烦的男人别找笨猫麻烦就好。
“那事不急,得等姑娘完事了才开始进行,这六七天你们就住我这儿吧。诶对了,徐御师若是露两手糕点,就更美了。”男子笑吟吟看着徐怀宁,徐怀宁这才注意到他原来有惊为天人的容貌。
“这个好说。”
“还有,山主人山主人的称呼,叫的我心烦,你们就叫我月清影吧,这儿的丫头们都这么叫。”起身下塌,朝着徐怀宁微微一笑,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