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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门道

夜北城外的一处山谷。

冬天的气息依然笼罩着这片大地,远处,高耸入云的安提拉圣山在阳光的映照之下,巍峨而庄严,丛林素裹,雪线绵延。,山脚下,冰雪固结成厚实的冰墙溪水在冰面下哗哗地流着,发出欢快的响声。

一头高大的驯鹿低着头啃着地上刚刚露出绿芽的苔藓,美丽的长角微微晃动着。

脚步声响起,接着是三言两语的对话,驯鹿抬起头,观察了一下形势,飞速跑开了。

一老一小两人,背着竹篓,一边走一边寻找着药草。

“这么说,你也觉得我和高贡的这场决斗十分艰难?”白发少年将一枚灵草小心地挖出,放置于背篓之中,笑了笑。

“艰难并不代表就不能胜利了。”走在前面的干瘦老头喘着粗气,在一个倒下的树桩上坐下来,拿出了烟斗:“休息一下。”

两个人并肩而坐,听着山风呼啸吹来。

“那招斗分冷焰斩,领会得如何了?”道尔甘不经意地问道。

“技法我倒是记熟了,但是施展出来,还是有些生疏。”罗格玩弄着手中的长剑。

道尔甘吸了一口烟,指了指对面的一个山洞:“那里头有只赖熊,你试试。”

罗格明白道尔甘这是在考验自己,跳起身来,朝那洞穴走去。

赖熊,安提拉山中的低级魔兽,喜欢吞吃山中独特的一种蜂胶,吞吃之余,更喜欢将蜂胶涂抹在身上,蜂胶凝固之后,硬如钢铁,日积月累下来,赖熊的体表就形成了一层厚厚的坚韧盔甲,一般的刀剑很难刺穿,加上赖熊高大沉重,普通的赖熊也在千斤之上,力大无穷,所以即便是低级魔兽,一般人也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罗格站在洞口,手中的重剑敲打着洞穴边的石头,引诱赖熊出来,敲了好一会,毫无动静。

“果然是赖熊。又懒又赖,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真的不出来。”罗格目光一凛,长剑挥起。

“十日烈焰!”一团赤色的炙热火团,从剑尖射向洞内,轰然炸开。

吼!洞内传来了赖熊愤怒的叫声。

赖熊最怕的就是火,更何况这火打扰了它的冬眠。

呼哧呼哧地喘息声从洞内传来,地面微微颤抖,不大一会,一个巨大的身影就出现在罗格的面前。

罗格昂着头,看着这个对手,苦笑连连。

道尔甘呀道尔甘,老不正经的,竟然给我挑了这样一个棘手的货色,这哪里是赖熊,简直就是个铁塔!

这头赖熊,身材足足有一般同类的几倍之大,站起来,三四米高,全身光秃秃,毛发全无,身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黑色蜂胶,只有额头上还有一片灰红色的毛发,长着血盆大嘴,黄黄的獠牙粗壮尖锐,两只宽厚的熊掌上,分布着铁钩子一样的利爪,吼起来,地动山摇。

这是一头标准的赖熊王!别说一般武人了,就算是黑鸦铁卫见到了,恐怕也要绕着走。

罗格瞥了瞥道尔甘,老头坐在树桩上悠闲得很。

怪不得让我跟着他来采药,原来别有所图。罗格摇了摇头,退后了几步,开始思索怎么样才能解决面前的这个大家伙。

“吼!”已经出离愤怒的赖熊可不管这么多,挥起熊掌呼的一下就招呼了过来。

被那玩意扇着了,十有八九会成为一滩肉泥。

罗格不敢大意,身影疾动,躲了过去。

啪!赖熊结结实实地拍在了一块山石上,那块黝黑坚硬的石头被啪得粉碎。

罗格吐了吐舌头,奔到赖熊面前,厉喝一声:“雁鸣九斩!”

九道剑光凌厉闪现,剑气呼啸,寒光闪闪,九路齐出,剑剑攻向赖熊的要害之处。

这招雁鸣九斩,罗格极为喜欢,也习练得炉火纯青,威猛无比。

赖熊却不管不顾,暴躁驽钝的性格让它不会躲闪,反而迎着剑光扑上。

当当当!九道剑气狠狠地砍在了赖熊身上,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却只留下白白的剑印,赖熊毫发无伤。

果然了得!罗格不禁为赖熊的这身皮壳大为赞叹。

对手的攻击,让赖熊更加愤怒,它怒吼着,飞快地奔过来,扑,咬,撞,扇,牙,那高大壮实的身体和恐怖的力气,发挥到了极致。

罗格一招失效,便迅速落于下风,不得不飞快躲闪。

赖熊虽然高大粗壮,但并不笨拙,进攻起来,十分灵巧,一招接着一招,连绵不断,罗格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险象环生。而周围的战场,更是一片狼藉。一根根合抱的高大杉木被赖熊轻而易举地放倒,轰隆隆倒下,一块块山石被拍得粉碎,赖熊的每一招,只要罗格挨上,绝难有活命的可能。

“臭小子,普通攻击对他无效,还是用你的新招吧。”身后传来道尔甘的笑声。

罗格全神贯注,躲闪着,寻找着出招的最佳时机。

一熊一人,一进一退,赖熊逐渐把罗格逼到了一个死角,这畜生,倒是有一些智慧的。

啪啪!赖熊左右开弓,又放倒了两棵高大的杉树,封住了罗格左右的逃路,猛地扑向罗格,巨大的头颅前伸,血盆大嘴发出浓重让人窒息的腥臭气息,狠狠咬向罗格!

“来得好!”罗格脚蹬山石,身形跃起,催动着体内的技气,一股强大的能量自体内喷薄而出。

“四段斗技,斗分冷焰斩!”

高吼之下,长剑挥出,呼的一声,一股赤色火焰漫溢剑身,与凌烈的剑气混合,斩向熊首!

赖熊显然意识到了危险,一双熊掌护住头颅,那股令空间扭曲的火焰斩结结实实砍在了熊掌之上!

噗!剑光所到之处,骨断肉离,一只血肉模糊的熊掌掉于地下!

吼!赖熊痛苦万分,双目血红,巨口张开,咬向罗格!

咫尺之间,罗格却丝毫没动,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轰!

一声巨响从赖熊身后传来,扑至面前的赖熊,忽然身形停住,充血的双目盯着罗格,哀叫了一声,那颗巨大的头颅竟暴烈而开,血水四溅!

斗分冷焰斩,顾名思义,精髓就在一个“分”字之上。一旦出招,剑气虚实而分,毙敌于意料之外,罗格刚才那一件,正面攻击是虚,分绕于赖熊背后的那道剑气攻击却是实,赖熊只顾得面前,没顾得身后,落得个被爆头的下场。

“道尔甘,如何?”罗格擦了擦满脸的污血,来到了道尔甘面前,带着一丝得意。

“不及格。”道尔甘言简意赅。

“不及格!?”对于道尔甘的这个评价,罗格有些难以接受,这招斗分冷焰斩,自己习练得可能是生疏了些,但不至于不及格吧。

道尔甘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笑道:“怎么,不服气?那我就跟你解释解释。”

罗格收起剑,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斗分冷焰斩,相传是夜北第一代公爵,那位传奇的红胡子萨尔所创。你的这位祖先,武技卓越,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是一个天才的指挥者,深谙战法之妙。这招斗分冷焰斩里,便包含着他对战争的理解。”

“打仗,讲究的就是个虚虚实实,虚中有实,实中带虚,弄得敌人晕头转向,稀里糊涂就丢了性命,这是优秀统帅必备的素质。斗分冷焰斩,关键在于一个分字,剑气分开攻击,让敌人防不胜防,你是理解了一点,但是并没有伸入。”

“先说剑气,这招斗分冷焰斩,威力有多大,取决于剑气,剑气淳厚程度固然是一方面,但是分开的剑气的数量多少,更加至关重要。分化出两道剑气,是最基本的,你老爹卡索,能够分出十五道剑气,你祖父卡曼,可分出十七道剑气,据说红胡子萨尔,可以一招分出八十一道剑气,想象一下,一剑出去,八十一道剑气齐攻,是个什么场景?”

道尔甘的话,让罗格目瞪口呆。

奶奶的,八十一道剑气,那就等于八十一个人从不同部位展开攻击,对手怎么防?!

道尔甘吸了一口烟,继续道:“其次是这个分字。一旦出招,分多少,怎么分,也是一门艺术。就像你领兵打仗,面对着敌人,手头的兵力如何展开攻击,是有讲究的。分散得多了,每一道剑气的力量就弱,很有可能被敌人各个击破,分得少了,达不到效果。再者,分开的剑气怎么进攻,是声东击西,是双管齐下,还是虚以委蛇,都要视具体的情况而定,你刚才的那招,正面掩护,后方偷袭,是最简单的一招,若不是赖熊傻,对手很容易就能够辨别出来,很有可能在留有后手的情况下,猛攻你的正面,你就完了。”

道尔甘的话,让罗格心服口服。

“还有呢。”道尔甘说得唾沫飞扬:“剑气怎么分,何时份,也有讲究,是剑气齐出,还是一道出去,另一道中途分开,还是审时度势,分开的剑气中途再次分开,都是学问。据说红胡子萨尔在光荣战役中对战对方的一位强者,一剑只分出两道剑气,其中一道剑气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最后连续分成一百二十八道,犹如满天星斗一般,对方死的时候,全身都是窟窿,这或许就是为什么叫斗分的原因了。”

“再说虚实。你刚才那招,正面是虚,后方是实,实地就是实的,虚的就是虚的,没有丝毫的变化,可你知道吗,对于红胡子萨尔来说,每一道剑气,随时都可以调整,可以是虚,可以是实,敌人认为是虚的,往往就是实的,而敌人认为是实的,往往又是虚的,千变万化之中,蕴含着无尽的杀机,这才是斗分冷焰斩的奥秘所在。罗格,斗分冷焰斩可不仅仅只是一招武技,如果能够领会到它的精髓,你会成为战场上一位优秀的指挥者。”

道尔甘说得口干舌燥,罗格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只是一招武技,就能有这么多的门道,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还没完。”道尔甘磕了磕烟斗:“斗分冷焰斩,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叫冷焰?”

罗格挠了挠头,这个问题,他是想过,但没有想明白,火焰怎么会是冷的呢?

“看看你的身后。”看着罗格纳闷地样子,道尔甘笑了笑。

身后?身后有什么?

罗格转过头去,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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