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西恩城堡就在诺克城西北方向几百里外的一座小山里。这里的环境很奇怪,永远都是一副秋天的景色,树叶不停地掉落,积攒了一层又一层,但无论怎样的凋零这里的树叶还是一如既往地多,却从来没有人看到过有新叶子的产生。这里的花只有一种叫做“铭心”的红色小花,而它们也只盛开在黎明到太阳升起之间。
莉雅站在洛西恩最高的阳台上遥望远山,大家都知道她并不是在观看这单属于洛西恩的秋景,也不是极目之处的神秘所在,而是那座在几百里外的学校。
奈特看着她的背影皱了皱眉,她已经站了很久了,单薄的身子在洛西恩的晚风下显得有点萧瑟。奈特上前准备劝说莉雅休息一下,当他走了没几步时莉雅猛的一个趔趄,双手向前一扶,整个人靠在阳台上。奈特突然间感觉很生气,但更多的是一种称之为担忧的心情。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
奈特赶紧把她抱到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少女那因愤怒、尴尬、不悦以及委屈而略显现出一丝血色的脸说:“我不想有人因为虚弱坠楼身亡。你已经看上去很像吸血鬼了,还是说你更希望尝试下成为幽灵的乐趣。”
莉雅闭上眼睛没有理会他,任由他在那里自言自语。
“如你所愿,我们要一起去冒险了。”奈特自顾自地说。莉雅与霍克达成了什么协议他并不知道,霍克为此付出了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霍克无论如何不会吃亏,只知道莉雅对于他的看法还是没有改变,同样没有改变的还有她必须呆在属于他的城堡直到出发那一天。
“不是如我所愿,”莉雅接着奈特的话开口了,“我不喜欢有很多变数的决定。”
“例如呢?”
“例如我必须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面对你这张脸,先生。”莉雅抬起头看着天空,稀疏的几颗星悬浮在天际,显得有点萧索;月勾如弦,只有几点荧光在林间草丛里闪亮。
“有些事情你可以拒绝的。”莫奈把她扶回椅子上。
“有些事情是你无法拒绝的。”莉雅轻声说,“因为必须有一个人来承担。”
“你可以不去承担的。”
“我已经逃避太久了,为此付出的代价已经是我承受不起的了。我不想一遍遍的尝试那种痛苦,但我也不想任由命运的摆布。”莉雅从椅子上直起身来,“难道你还愿意继续过这种生活吗,在逃避中自责一天又一天?”
“我很抱歉。”
“这不是你的错。”
“我是不是很像一个懦夫?”
“你只是用凡人的思想挑选了你想要的生活。”
“你想过没有,这么做值得吗?”奈特重重叹了口气,疑惑地问道。
一阵微风吹过,又卷落了几片叶子,几只夜鸟从空中飞过,在远方传来几声叫声。莉雅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依稀的月光照在她身上显现出一层淡淡的光辉,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圣洁的味道。
“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而是必须有没有人去做。”莉雅的脸上又露出那种惯常的哀伤神色,“我从不为我的选择后悔。”
“你的手真冷。”奈特递给她一杯茶,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
“冷,但还没到需要鲜血温暖的程度。”莉雅自嘲地笑了笑。
“你看上去太虚弱了。”奈特不死心地继续劝告。
“但我还走得动,而且对于这次的旅途,精神上的强大比肉体上的强大重要得多。”莉雅坚决地说。
“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也无话可说了,只要你不会成为队伍里的累赘。”
“我绝不会让自己是多余的,先生。”莉雅说完便闭上了眼睛,谈话到此为止。
洛西恩城堡一如既往的静谧,不为太多突如其来的人改变太多,也不为这世界的变化而变化。铭心小花还是盛开于黎明与太阳升起之间,地上的落叶也并为此增加或减少一丝一毫。
莉雅每天或在城堡里的花园漫步,或徜翔在迷雾微罩的森林里。她与花草树木对话,和溪流共舞,不为即将到来的冒险感到担忧。
“你知道‘洛西恩’为何意吗?”一天,莉雅对前来寻她的奈特询问,当时她正一边编织花篮一边坐在树底眺望远山,“传说在久远地无法追寻的历史之前,这里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那个词语意为‘遗落之事物’,既然已经遗落,便是在历史的尘埃里或现实中再也无法寻回的。”奈特回答,“如果你这里面的一些传说感兴趣,可以去找那些在这里住了一辈子的仆妇,没人比她们更了解这些故事。”
“我不想听什么故事。”莉雅的脸一半隐藏在树下的阴影,一半接受阳光的烘烤,“我只想知道何为‘遗落之事物’。”
“我曾经听过一首很长的歌曲,”奈特在她的身边坐下,“他们说在很远的过去,邪恶降临大地,一个神女奉命来到人间与邪恶对抗,却在无意中爱上一个魔头,故事的最后是魔头与那个神女一同死去,他们的灵魂便化为这只盛开早洛西恩的铭心花。”
“真是唯美的故事。”莉雅把那个花环丢进水里,溅起一朵朵浪花,“他们背叛自己的信仰,结果却没有成全自己,奈特先生,你认为这种行为是不是愚蠢之至?”
“我不知道,”奈特心不在焉地回答,“我没有这个权利去评判他们的行为,对于他们的故事我所知道的不过只言片语。”
“就算知道了全部过程也是无法评定的。”莉雅轻声说,“就像那被抛进河里的花环,谁知道它的归途是哪里呢?看,我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决呢!”莉雅抓起剩下的花朵,又开始重新编制起新的花环,一边编织一边唱起歌来:
“月之皎洁,夜之深沉。莱娜立于神殿之前,专心聆听女神教诲。
‘吾赐汝智慧,吾赐汝勇气,愿汝执吾剑,对抗邪恶于人间。’
莱娜接剑致敬,‘吾必不负女神所望,希望之光必将重耀。’
…………
于是,就在这初遇之地,莱娜与格莱特再次相逢。
‘吾爱,何以至此?既相爱何相残?’格莱特双手持剑,殷切相问。
‘吾爱,汝之信念与吾之信念相抗,你我之情永不得宽恕。’莱娜泪眼相对,悲痛万分。
‘既如此,何为生?’两人挥剑自尽,那流下之血,便将此处一地白花滋养,红艳若血,铭心为名,盛开于日与夜、月与阳之际。“
“你会唱这首歌。”奈特听完缓缓地说。
“可我还是不知道答案是什么。”莉雅把编好的花环在夕阳中划出一道弧线,再次抛进河里,“出来他们自己,又有谁知道那个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