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雅在深夜的时候醒了过来,此时万籁俱寂,四周一片黑暗。莉雅抬起手在空气中抓了抓,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看不见。她坐了起来,静静地听着一边传来的特西亚的均匀的呼吸声。
奈特蹑手蹑脚地推开门,手里拿着一个烛台,当他看见坐在床上的莉雅时身体僵硬了一下。她面向奈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正在睡觉的特西亚。奈特很不情愿地走了过去。
“把烛台给我好吗?”莉雅轻声问。
奈特皱了下眉,把烛台递给她。莉雅接过烛台,慢慢移到面前,轻声说:“光明、温暖,这并不是我需要的。”她吹灭了烛火,“这就是代价。”
“月之圣石没有了。”沉默半晌,奈特终于开口了。
“我知道。”莉雅说,“你把那个吟游诗人叫来,我们要马上离开。”
“为什么这么急?你才刚刚醒过来。”奈特不解地看着她。
“你们不应该进入村庄或者城镇的,”莉雅无奈的说,“我们要减少把自己暴露给敌人的机会。”
“但你昏迷了三天而且发着高烧,我们不得这么做。”奈特声音有点尖锐的说。
“很抱歉,老友。”莉雅充满歉意地说,“但无论如何我们都要马上离开这里,我们越晚离开带来的危险越多。”
“我们可以等天亮再走。”奈特坚决的说。
“来不及了,这里的人的记忆被我改动了,他们已经不记得我们了。”莉雅无辜的说,“我想当明天他们发现莫名其妙多了几个陌生人时您是没有耐心也不会去跟他们解释这一切的,对吗?”
奈特揉搓着额头,头痛的深呼吸了一下,僵硬地说:“你还要自作主张多少次?”
“很抱歉我必须这么做,”莉雅平静的说,“请问能帮我把吟游诗人找来吗?”然后对正在睡觉的特西亚说:“特西亚,你去把加里安叫起来吧!”
奈特和特西亚都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莉雅一个人,她从床上下来,赤着脚丫走到窗边。外面的世界一片漆黑,整个米斯村都在安眠之中。“好久没有听过夏虫的鸣叫了。“她自言自语道。
很快奈特就带着吟游诗人回来了,他走到莉雅身边没好气地说:“如你所愿,剩下的人都在打理行装了。”
莉雅点了点,转过身面对着吟游诗人,“好久不见,老朋友,”莉雅笑着跟他打招呼,“现在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欧德林,一名吟游诗人。”欧德林说,“你的情况看起来并不怎么好啊,老友。”
“丽芙,我是丽芙.菲尔德,”莉雅在床上坐下,“这一切都是我的选择。”
“你们不是认识很久了吗?”奈特奇怪地问。
“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不过我们的麻烦让我们每次见面时都要换另一个身份。”欧德林解释道,过了一会儿又接着说,“你既然已经放弃了那么多,为什么不索性接受一切?”
“我选择的是另一条路,欧德林。”莉雅平静的说,“我失去的只是短暂的光明。”
“你疯了!”欧德林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居然……”
“结果都是一样的,先生。”莉雅打断了他的话,“这就够了!”
“她怎么了?”奈特问欧德林。
“她的眼睛看不见了。”欧德林说,“以凡人之躯获取神的力量,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例如用永恒的孤寂换取未知命运的真相,用痛苦缄默换取智慧,用孤独不解换取不凡。”
“我想我能更好地解释一切的,欧德林先生。”莉雅压低声音说,“我的眼睛会在朱诺之光照耀这片大地时恢复光明的。”
“更好的解释?你指的是隐瞒还是欺骗?”欧德林一脸奸诈的说,“那可不行,我的小姐,你的同伴有权利知道你的一些情况。”
“就是说她的眼睛再也不会好了,是吗?”奈特神情复杂地说。
“是的。”欧德林说,“她随时都可以恢复过来,但她不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了。”
“什么代价?”奈特问莉雅。
“我必须放弃某些很重要的东西。”莉雅瞪大眼睛,“不过明天我就能看见了。”
“你那是偷盗行为!”欧德林有点生气地说,“偷来的光明不会长久的。”
“只要足够我到达目的地就好。”莉雅说,“我们要尽快出发了。”
“她究竟要怎么做?”奈特把头转向欧德林,“你们看上去认识了很久,而且你也很了解她的样子。”
“她要偷盗朱诺之光。”欧德林看上去有点垂头丧气,“但那是不长久而且危险的。”
室外是一片黑暗与静寂,细碎的脚步声很快就被黑夜吞没了。在黑暗中,七个人缓慢而又安静地走出马厩,穿过米斯村安静的走道,跨上了这里唯一的一座桥。冰冷的河水飞快地流动着,在岩石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莉雅保持警惕地坐在马背上,对于她来说,一点点的异动都足以引起重视。幸运的是,除了偶尔的一两声的鸟叫外就只有他们行动发出的声响。
天快亮的时候他们终于在一块远离人烟的荒野找到了可以提供休息的地方。所有人都显得很疲惫不堪,只有莉雅依然精神奕奕。
弗朗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眯着眼问欧德林:“欧德林,我们的冒险之旅中非要掺进一个瞎子吗?”
一根树枝从树上掉下来,狠狠砸到矮人头上。“管好你的嘴巴,矮人!”奈特充满威胁性的声音钻进了矮人的耳朵。
弗朗特愤怒的大吼一声,挥舞着拳头冲了过去,但他跑了没几步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上。他吐掉嘴巴里的草根泥土,骂骂咧咧的站起来,不服气地瞪着奈特。
“该死的混蛋!”他冲奈特大骂了一句。
“我不想再从任何人的嘴里听到伤害我同伴的话。”奈特一脸不在意。
“我们都是同伴了,奥格莱斯先生。”莉雅打断了他们的争吵,“我们不需要任何没有意义的争辩。”
“莉雅.莫奈,我不知道你竟然大度到任由别人的侮辱。”奈特不屑地看着她说。
“我是丽芙.菲尔德,先生,途中任何暴露行迹的行为都是不可原谅的。”莉雅纠正了他的错误,“而且弗朗特说的事实只能维持到太阳升起之前。”
奈特这才注意到她身前的空地上放了很多东西:甘草根,动物的眼睛,奇异的果实……“你的方法有用吗?”他怀疑的看着那堆不知道有什么用的东西。
“当然了,非常管用。”莉雅轻松的说,“我要做的只是捕捉第一缕的阳光。”
“你那是偷盗,不是捕捉!”欧德林很激动的说,“而且那根本就是只有疯子才会用的方法。”
“闭嘴,欧德林!”莉雅很不耐烦的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我说可以就可以了,又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会有什么危险?”欧德林气愤地大叫起来,“如果你用了那个办法必然会陷入长期衰弱的状态,能不能坚持走到温迪荒原还是个未知数呢!”
“温……温迪荒原?”一直沉默不语的盗贼开口道,“这不是真的!那个变态的神弃之地!”
“很抱歉这是真的,伙计,我们要穿越温迪荒原。伟大的冒险总是伴随着危机的。”欧德林安慰完盗贼又把头转向莉雅,“那里的危险性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谁都没有办法在危机四伏的环境里顾及到其他人。”
“这不是你阻止我的真正原因。”莉雅意味深长的说,“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这是我已经决定的事情,如果你后悔了随时可以离开。”
“我明白了,”欧德林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但我不会离开,我想要看看你接下来会怎么做,没有人可以接受命运的召唤。”
“你才是真的疯了!”矮人拉住欧德林,“老兄,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要太冲动了,温迪荒原那个地方是我们可以走进去走出来的吗?”
“是的,是的。”盗贼忙在一边附和,“当年我才走进去没多远就差点死在里面了,太恐怖了。”
“我还以为矮人有多勇敢呢,原来也有胆小鬼、懦夫。”奈特还不留情地讽刺。
“你们没去过那里永远也不明白那里的可怕。”盗贼捡起一块木块,用匕首在上面雕刻着,“那里最常见的就是亡灵鬼魂,嗜血野兽,还有狼人吸血鬼,食人巨魔。”
“我去过那里,”莉雅平静的说,“当时我用了三个月的时间穿越了整个荒原,那里并没有传说中危险。”
一道亮光划破天际,摆放在莉雅身前的那些东西发出白色的火光燃烧起来,整个营地笼罩在刺眼的白光之中,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
“现在,我要再一次穿越那里,寻求真相。”不知道过了多久,莉雅的声音传了过来,众人纷纷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而莉雅的眼睛也恢复了光彩,“让诸神端坐在神坛上安然接受膜拜,我会用我的鲜血洗礼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