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雅坐在黑暗里,冰冷、潮湿的空气里满是腐朽的气息,沉重的链铐锁住她的四肢,蟑螂和老鼠肆无忌惮地四处溜达着。她仰着头,透过那个窄小的四方格看着夜空。
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莉雅直起身,攀着铁栏半跪着,沉重的锁链因为她的动作而发出低沉的撞击声。昏黄的烛光给这黑暗的牢狱带来了些许光明,莉雅看着那团烛火在黑暗中摇曳,静静地等待。
特西亚两眼无神地走着,长长的裙裾摩擦着地面发出沙沙声,她的脸色苍白,毫无半点血色。牢狱的看守站在一边,神情冷峻。
“我以为会是他来。”莉雅平静地说。
“你认为可能吗?”可怜的人啊,特西亚哀悯地想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开口道,声音无情而又嘶哑,“月石在哪里?”
“我说过了,我就是月石,月石就是我。”莉雅坐在地上,眼睛盯着特西亚。“你瘦了,加里安现在怎么样了?”
特西亚手中的蜡烛一阵晃动,那点可怜的烛火差点熄灭,她看了一眼远远站着的看守,“我以为你会逃走,可是你连一点尝试也不做。”特西亚说,慢慢走近了一点,“为什么?”
“逃跑?”莉雅嘲讽地笑了笑,用力地扯了扯那些铁链,“他们倒是不给我机会,再说了,就算逃了又怎么样呢?这副身躯早就残破不堪,精神虚弱,就算逃离这里也活不了多久。”
“他们要杀了你。”特西亚把蜡烛放在一边,隔着铁栏抓住莉雅的手,在她的耳边悄声说,“我知道的,你可以离开这里,拜托了!不要像艾拉一样。”
“该离开的人是你。”莉雅压低声音,“有些事比死了还难受。”
“加里安死了,他们杀了他!”特西亚拼命忍受眼泪,“索罗每天都会派很多人看住我,我没办法逃走,也没人能帮我。”
“他想要你。”莉雅冷冰冰地说,“他要你,满足他隐秘的欲望。可怜的小鸟儿啊,见识过天空广阔的你又怎么能忍受笼子的禁锢。”
特西亚站了起来,高声说:“那是不可能的,莉雅.莫奈。”她只属于加里安,那个她深爱着的、随时准备为他死去的男人。她又蹲了下去,抓住铁栏低声说,“死也不会那么做的。”
“死有用吗?”莉雅拉住她的手,“就算要死也要死得有用一点。”她的手掠过她的腹部,在上面停留了一会儿,拿起特西亚放在地上的蜡烛,“以命换命,这是生命传承的真理之一,就算有一天老去,你的一切还会在你的孩子身上延续。就像是这烛火,就算再微弱不堪也可以引燃其他火种,一点一滴聚集起来便是猎猎大火,可如果现在有人把它弄灭了……”莉雅把手一覆,整个监牢瞬间黑暗下来,只剩下她的声音在里面回荡,“一切希望都没有了,可是只要有人点燃它,什么都会回来。”她轻轻抚摸了一下烛台,蜡烛又燃烧起来,比刚刚又明亮了几分,“你有孩子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特西亚触电般站起来,担忧地看着那个看守,用手摸了摸她的肚子,“这不是真的。”
“别担心,他听不到我们再说什么,谁都不知道。你的肚子里是你和加里安的孩子,不过我不认为他会让你的孩子活下去。”莉雅残酷地说,“他连加里安都没放过,如果他知道孩子的存在的话你连生下来的机会都没有。”
“那我又该怎么办?”特西亚绝望地看着莉雅,“总有一天他们都会知道的。”
“以命换命,”莉雅说,“但如果这样做的话你只剩下七天的生命,七天后你会剩下那个孩子,也许你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安排一下,你应该相信总有人愿意帮助你的。”
“我能相信谁?”特西亚低头细想了一下,“也许我可以请阿尔奇帮忙,他说他早就厌倦了这里的一切,而且他乐于助人,加里安说过他是最值得信赖的人。”
“告诉他,这是神的后裔,远在北方的卡洛卡斯王国的国王会乐于抚养他唯一的后代,给予这个孩子最好的一切。”莉雅露出胜利者的微笑,“而他本人在那里,会得到最尊敬的对待,他的才华也有一展之地。如果他不答应我们可以找其他人,他不会有机会活着告密。”
“神的后裔?卡洛卡斯王国?”特西亚不明所以地重复着,“或许你可以解释给我听听,可惜的是我们都没有时间了。可敬的女士啊,又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呢?不要让我感激最终只能变成遗憾。”
“你可以做到的,”莉雅变得哀伤起来,“让他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回来,阴影的力量不会放过他的,我要他活着,哪怕是痛苦不堪也总比没有任何希望好。”
莉雅暗示特西亚靠近她,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她接下来的计划,特西亚的脸色从平静到震惊再到悲伤。当她还想接着说些什么时,那个看守走了过来,示意她该离开了。
呼啸的冷风从北方吹来,一只黑色的夜鸟在冷风中凄厉地叫着,不知道摔到那里。特西亚怨恨地望了眼最高处的祭坛,地底的熔岩之光映亮了半座山头,灰色的尘埃如雪般纷纷扬扬飘得到处都是。
“那是制止邪恶的圣剑在重铸。”长老们说。特西亚悄悄看过一次那把剑,那是加里安身上的佩剑,在他成为她的守护骑士那天得到的。
特西亚缓步走下台阶,那凛冽的寒风就像无数的冤魂在怒吼,有人类的,有精灵的,还有矮人、地精、海族,所有声音的源头都在那里,那座燃烧着的祭坛,邪恶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