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莫廖。”玄心轻声念道,师弟凌风曾提起过神医费因,不想这世上还有个鬼医,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可他口中所说的那把风掣剑,是真是假呢?坐在地上,想了半天,不觉已到正午,烈日中天,暑气蒸人,玄心站起身来,拍掉身上的尘土,辨明了方向,便向西泉城方向走去。
进得城中,吃了点东西,依照早上安排,把昨日未走完的地方,走了一遍,仍是一无所获。当晚,又回到昨日住的那家客栈,心想若能再次遇到鬼医莫廖,还需多问他几句才好的,但那里还见他半点人影。如此在西泉城逗留了十天,白天四处打探那普慧和尚的消息,夜间仍旧回到客栈,心中期待再能将鬼医莫廖见上一面,可天不随人意,两个人竟好似从这世界蒸发了一般,全无半点消息了。
到了这第十天,玄心记起当日鬼医之言,回到客房,摘掉面具,拿起镜子,先还有些不敢睁眼。及至慢慢把那镜中人看清,玄心不禁呆立当场,那面如冠玉,眼若明星,一脸英气的少年真的是自己吗?放下镜子,玄心实在不敢相信这就是现实,在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再次拿起镜子,哪还有青色胎记在呢?玄心笑了,心喜的同时不由又想起了鬼医莫廖当日言语。一念及此,玄心便暗道:出谷之前,凌风也是在西方找寻,我何必要赴他后尘呢?不如再信那鬼医一回,即便是他所言非实,我便朝东而去,怎也好过在此无所作为的。
说走就走,玄心收拾好行李,看了一眼面具,一时摘下来,好似还不习惯,不如暂且戴上为好。出了西泉城东门,真气往上一提,施展起轻身功夫,直朝西方奔去。一路无话。
且说三日后,玄心到得小青山山脚下,抬眼看去,此山虽小,却也逶迤绵延,青屏若锦,而且有几座陡峰突起,颇为瑰丽。玄心无心浏览景致,觅着布满芳草的小径,躅躅而行。一路上,花红草绿,鸟儿鸣啼,时不时碰上一眼清泉,虽是走马观花,却也让人不由为之心醉。不知不觉走了一个时辰,而那鬼医莫廖所说也并非虚假,果然有三株几人合抱银杏树突兀而立,十分显眼。
站在银杏树下,前方是一道高约几十丈的,郁郁葱葱,极为陡峭的悬崖,左边,泉水叮咚流淌,越发显得山林静幽。从中间那株往前数了五步,玄心把位置找准,正要动手,忽地想起这也是前人遗物,怎能如此轻取呢?一念及此,连忙跪身,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口道一声:“还请前人莫怪啊!”然后,就抽出长剑,就此挖掘起来,此时,正值正午,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斑驳驳射下来,这才让人看清空中飞扬的尘土。
挖了一个时辰,玄心猛地感到剑尖碰上硬物,在同一块地方,一连试了几次,皆是同样感觉。心想定是碰到那个鬼医所说的灰色石匣了,一时精神大振,也不觉着累,不多一会,一个宽半尺,长四尺的灰色石匣便露了出来。玄心心喜,连忙跳下坑,将石匣上面尘土抹去,看这样子,里面定是有宝物无疑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玄心屏住呼吸,用力去将那石匣揭开,只听“啪啪啪”一通乱响,石匣内火星四溅,东西乱迸,玄心躲之不及,被石匣里飞出的东打在面具上“叮叮”直响。心知有异,连忙纵身跳了出来,本以为会就此了结,前方道悬崖处,又似传来“轰轰”的作响声。玄心怕那悬崖倒踏下来,连忙撒腿就往右边跑去,还没跑出两步,便听“轰隆”一声,立时尘土飞扬,乱石飞走,玄心不及躲避,被飞石打中,只觉背心一疼,便趴在了地上。
疼痛渐消,玄心爬起身,抖掉身上的尘土,口中把那鬼医莫廖骂了一通。回身往后一看,不由失声“啊”地叫了一声。远远看去,悬崖脚下不知何时竟多出了半截石洞,而那洞中,仿佛落座着一位长须飘飘,仙风道骨的老人。玄心因为是看错了,摇了摇头,揉了揉了眼,再一看,却不还跟刚才一般情形吗?时常总听人说,山中多鬼魅精怪,莫不是自己真就碰上了。想到此,玄心不由打了个冷颤,撒开腿,拼命往山坡下跑去。
不及玄心跑出丈远,一道金光倏地从头顶落下,玄心见去路被拦,急欲调转方向逃去。但任他左右冲突,却总有一道白影挡在面前,跑得累了,心里也绝望了,玄心一屁股坐倒在地,虽然心中惧怕,但还是不忘把那鬼医莫廖骂上千万遍。人绝望了,心中惊恐却反倒少了些,抬起头,将身前人看清,只见那人鹤发童颜,双目如炬,只不知他是人是鬼,但从他眼神来,那人也是十分惊异的。
那人看出玄心业已无力逃跑,只把玄心打量了一眼,便声音低沉道:“这事好生奇怪,天下竟有人知道我这机关的中枢所在。小孩儿,你也不必害怕,待我问你话来,你若不如实答复,就莫说老道无理了。”
玄心惊魂未定,上气不接下气道:“你,你是人?还,还是鬼啊?”
“哈哈哈。”一声高笑,惊起飞鸟无数,捋了一下长须,老者便朗声道:“山明水秀之地,焉有鬼怪吗?我且问你,你怎知我机关中枢所在的?”
一听那老者并非鬼怪,心神自不然先松了一下,再看那老者模样,心中记起鬼医面容,两相对比之下,真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分别了。玄心把心一定,便开口道:“我并不知什么机关中枢的。”
老者顿了一下,然后问道:“你可曾在中间银杏树五步远的地方,挖出一石匣?然后,你可曾将它打开呢?”
“我,我以为那里面是风掣剑的。”玄心道。
“是谁告诉你的?”老者问道。
一想起鬼医莫廖言语,玄心气得咬牙切齿道:“那个混账东西鬼医莫廖,他告诉我说那匣中有一把宝剑,还说是故人的遗物,是他连人带剑一并埋在此地的,说那故人好像叫苍玄来着。”
“哈哈哈。”老者又是一阵长笑,然后,却是很无奈道:“好个鬼医莫廖啊!枉你当日盟誓,说绝不将此机密外泄,我素知你的为人,怎地当时便信以为真了呢?孩儿,你且起来吧!此地并没有什么风掣剑的,倒却真的有一个道玄站在你身前了。”
“啊……”玄心惊叹了一声,道:“是那老怪故意戏耍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