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门太元殿,钟少胤蹲在宋文南身前,握着他渐趋冰冷的手臂,神情萎靡,一言不发。
看着躺在地上的宋文南,掌门灵虚真人气得来回打转,门下弟子死在来历不明的人手中,对于丹青门来说,这就是奇耻大辱。
按照丹青门的门规,连青是难免一死的,可灵虚真人不敢这样做,其一,连青不是丹青门的人,其二,处死连青容易,师尊苍玄真人那边却无法交待。
身为掌门的灵虚真人觉着很无奈,如果就这样放过连青,以后再被其他同道知道,岂不要说自己很无能了。
当灵虚真人渐渐平静下来时,他开始重审这件事情,弟子们的行径固然有欠稳妥,但若不是朱武提供潜元丹,绝对不至于闹出人命的。
急促的步伐传入耳中,灵虚真人转头看向殿外,朱武正在快步走来。
朱武走进太元殿,连忙双膝跪地,满脸惶恐道:“掌门师兄,是我错了啊。”
灵虚真人背对着朱武,语气威严道道:“潜元丹又名坠魔丹,虽能激发潜能,但也能让人迷失心性,这一点,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原以为倚强凌弱,不是我正道中人作风,可我真的没想到那小子服下此丹,竟能激发出如此威力啊!”朱武摇头叹道。
“他早已服下一颗凝气丹,虽筋脉断裂,但体内却有充足的真气,你再与他服下潜元丹,岂不更是火上浇油嘛!”灵虚真人转过身,神色黯淡道。
“宋师侄之死,师弟难逃其咎,我愿亲手将那连青手刃,为宋师侄报仇。”朱武抬起头,义正言辞道。
灵虚真人摇了摇头,示意朱武起身,道:“我何尝不想将他处决,但这件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
朱武眼光一闪,道:“师弟倒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不知掌门师兄愿听与否。”
“你说来就是。”
“掌门师兄不敢杀那连青,只是碍于师尊的情面,若这个决定由丹青门五峰共同决定,在师尊明日回来之前,先将连青处决,到时候师尊就是心头有气,也不好当着众门下不顾吧!”朱武道。
“这个办法我也想到,只是落雁峰首座鲁志泽不在,他又是宋文南的师父,便是要杀,也该由他动手的。”灵虚真人道。
“那就到明日鲁师兄回来吧!”朱武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诡异之色,又道:“今日,掌门是否要传唤与连青呢?”
“还是等明日鲁志泽回来吧!”灵虚真人看了一眼地上的宋文南,挥手示意朱武离去。
朱武把手一拱,往后退了两步,忽地想起一事,道:“不如让师弟带两个人,将那连青看管吧!免得他从后山小径逃走。”
灵虚真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退身走出太元殿的门,朱武刚要转身离去,忽然发现田洁衣在殿外徘徊,面色极是苍白。
朱武怔了一下,回过神来,便快步走了过去,在她肩头轻轻拍了一下。
田洁衣正在冥想之中,突然被拍了一下,身子不由一颤。看清是朱武时,她淡淡地笑了,笑得很勉强,笑得很苦涩。
“有事吗?”朱武和善问道。
田洁衣有些迟疑,摇了摇头,道:“没,没有。”
朱武点了点头,道:“那就早些回去吧,这回大家心情都不好,千万不敢火上浇油啊!”
“哦!”田洁衣应了一声,看着朱武快步走去。
宋文南的死讯很传遍整个丹青门,众人的议论声田洁衣丝毫没有听到,站在太元殿门外,她在想该不该将连青的身份告诉掌门。
对于宋文南的死,田洁衣觉着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不惹钟少胤生气,就不会有这场争斗,理所当然的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若昨天就将连青的身份告诉掌门,这场争斗就更不会发生了。
田洁衣觉着自己是个罪人,她有能力阻止灾难的发生,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
抬头看看庄严肃穆的太元殿,田洁衣觉着里面的三清神像正在看着她,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牵引着她,让她尽快将实情说出来。
可她还是有些犹豫,她讨厌杀戮,可这样无疑会让连青丧命。一个人已经死去,为了心中的仇恨,再让另一个去死,这样值得吗?
不知道徘徊了多久,田洁衣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就是连青的愿望。伸手入怀,缓缓拿出一条红绸,田洁衣想到那天的情景,简直可以用不可思议来形容。
田洁衣许了很多愿望,也往许愿树上抛了很多红绸,愿望好似并没有实现,红绸却没有一条是抛不上去的。可连青呢?连续抛了三次,最终还是落了地。
连青到底许的什么愿望,能让老天连看不看呢?这一刻,田洁衣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老天既然无视一个人愿望,有个人能替你分担这份忧愁,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田洁衣抽出了红绸中的纸条,清晰的字体映入眼帘,她不觉着这个愿望有多么过分。
“与父母团聚,与爷爷重逢。”
这就是连青的愿望,可老天为何要这般戏弄他呢?莫非是为了告诉他,这是一个不可实现的愿望吗?
将红绸放入怀中,田洁衣忘了她站在这里的原因,脑子里只有连青的愿望,他的父母究竟是谁呢?又为何不能团聚呢?还有那个爷爷又是谁呢?
“洁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冰冷的声音入耳,田洁衣回过神来,赶忙跑到师父白若冰身前,神情恭敬地叫了一声“师父”。
白若冰神情冷淡地点了点头,继续追问道:“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没,没做什么?”对于这个师父,田洁衣打心里有点怕。
“你在撒谎。”白若冰十分肯定,因为田洁衣脸色极为难看。
“师父。”田洁衣抬头看了一眼,赶忙又将目光收回,道:“宋文南死了,我感到很难过。”
“最近你的表现很不好,作为一个女修真者,你应该要比男的付出更多,可你现在的情况,让我很是失望,只不过是死了一个宋文南,若死的是钟少胤,你岂不要废了修行大事。”白若冰训斥道。
“师父,我记住了。”田洁衣低着头,言语有些颤抖。
“好了,跟我进去吧!”话音未落,白若冰便举步往太元殿走去。
走进太元殿,白若冰扫了宋文南一眼,面对着灵虚真人,直接开口道:“你为什么不将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处死。”
灵虚真人本就心情不好,见白若冰如此不讲理,也没好气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般无情吗?”
“你不就是害怕师尊怪罪吗?你不敢去,我去!”话音未落,白若冰转身就往外面走去。
“我是丹青门得掌门,谁敢动那小子一根汗毛,别怪我对谁不讲情面。”灵虚真人气愤道。
“你对我何曾讲过情面。”白若冰没有停步,继续往外走着。
“你知道师尊为何闭关十六年吗?”灵虚真人高声喊道。
白若冰脚步顿了一下,走还是走了,只不过脚步却慢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