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区的静谧与平原区有所不同,在平原区中,你可能连续数个小时都只能见到寥寥几只野兽,陪伴你的只有空气,太阳,草地以及平原风,那种寂静往往能让一些新手猎人迷失从而陷入崩溃;而在森林区中你所面对的是近乎千篇一律的树木,头顶上的太阳透过郁郁葱葱的树叶枝干只能洒下寥寥几寸光芒,生物数量虽然远远多于平原,可是并不会径直出现在你的面前,往往一个个都在透过树木间的缝隙用着贪婪的眼神窥视着你,最终让很多老牌猎人都会在这种草木皆兵的环境中精神错乱。
对于尖角心而言,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受,毕竟他是四人当中唯一一个第一次到达森林区的,又是身体条件最差的人。然而不管尖角心多么难受,他也下定决心要死死撑住,毕竟同为放浪小队队员的其他三人并没有说些什么,他又如何好意思要求停下修整。
然而就在他痛苦难耐的时候,好运悄无声息地来到,只听前方带头的觅营喊道:“你们看,这里有脚印............”
尖角心调整下呼吸跟了上去,在那里的一处泥印中赫然出现的是一个比人类脚掌大上一倍的长着三个指头的爪子印记。
“毫无疑问是猎龙的,我们运气看起来不错,我再去附近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其他的脚印。”四人来到森林区才刚刚一天就有所发现,即便是平日里比较沉稳的觅营也忍不住语气中带上一丝欣喜。
“天色不早了,那么觅营,你就在四周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脚印,我在这里布一些陷阱以防万一,耕然,你去树上布置一下树结和驱蛇香。”首雍一如既往地有条不紊地布置着每人的工作。
“嘿,还有我呢,我和你一块布置陷阱吗?”尖角心悄悄擦拭自己额角的汗水强装出和平日无差的欢快喊着。
“你的任务是给我去那边乖乖坐下休息会儿,我们三个可不想回去的时候一路背着你回去。”首雍微微一笑指着一边的树底说道。
尖角心先是一愣,然后环视三人的表情后,方才明白自己一路上的掩饰看来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完美,原来自己的疲惫早就落入他们的眼中了。
“没什么好强装的,很多常年训练的预备队成员都会出现这种不适应现象,你现在在狩猎前好好调养好状态对我们才是最重要的。”觅营说道。
“只有你才可以和首雍一起处理那些道具,要是在这里倒下对我们来说可是很麻烦的。”耕然也在上树前丢下一句话。
“抱歉啊,四个人当中就我身体素质最差,老实说这几天赶路对我来说已经到了极限了。”看到众人的态度,尖角心感觉一直强装的状态终于彻底土崩瓦解,自己的身体渐渐沉重起来,不由得靠着树缓缓滑下。
“没什么好抱歉的,尖角,好好休息,然后明天再继续我们的工作。你可是答应陪我豁命的,我还没允许你倒下,我还需要你,明天我还等着你照常起来呢!”首雍的话语放在觅营耳中有些奇怪,虽然能听出好友的关心,但其中又蕴含了某种不可违抗的强硬,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感。
“当然,等着我,我很快就能恢复。”然而这样的话语却似乎大大宽慰了尖角心,只见他缓缓闭上眼睛,声音越来越小:“我就稍微休息一会儿,稍微..........”
“他睡着了?”觅营微微皱了下眉:“或许我们在进入森林区之前应该缓上一天,他这样的状态..........”
“放心好了,从以前开始这家伙就是这副样子了。”首雍耸耸肩说道:“虽然看起来又胖又弱,这家伙拼起来的时候可比你们想象的要疯狂的多,尤其是和我一起拼命的时候。不管这会儿看上去有多么疲惫,对于他而言,只要睡上一觉,第二天一准能满状态起来的。”
“身体这事儿说不好吧...........”
“只要我还需要他,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会接着站起来的,我们两个之间就是这样的关系。”似乎看出了觅营心中的疑问,首雍取下尖角心的行李放在一旁,轻轻拍了下尖角心的头:“我还在这里站着,那么尖角心就绝不会倒下。”
看着首雍完全不像是说笑的表情,觅营一时有些语塞,他可以理解作为常年的朋友和兄弟,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不是自己一个外人能够轻易介入的,但是他敏锐地感觉到这两个人之间似乎还有着别的什么某些既扭曲又紧密的联系将首雍和尖角心相联系着,而那或者就与首雍对变革的执着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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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小屋内,一张长条桌上摆着武器和皮甲,上面还有些未被擦拭的血迹,在那旁边环绕着象征死者永生的白色离世花,此外桌子的四角点着熏香让整个屋子内萦绕着雾气。这一切都隶属于龙骨族传统的祭奠死者仪式,不过从这里的空旷可以看出,葬礼已经结束,前来拜祭的人也全部离去,除了一个幼小的身影还缩在角落独自抽泣。
“哼哼.............爸爸..............爷爷,奶奶..............哼哼................”
吱啦!————紧闭的房门被撬开一个缝隙,一个瘦小的身影偷偷溜了进来,他走了没几步就听到了墙角的抽泣声,不由得望向墙角的身影。
“恩,这里还有人,你是.........是嘛,你就是尖角心吧。”闯入者似乎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说道。
“你..........哼哼...........你是谁?”尖角心抹着脸上的泪珠问道:“仪式已经........结..........结束了,你...............来晚了。”
“我?我叫首雍。”闯入者回应道。
“首.........雍?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等等,你是...........是你爸爸害死了我的爸爸,爷爷奶奶!”尖角心思考了下,猛然想起了什么指着首雍大声喊道。
“怎么,他们连这个都告诉你了。”首雍有些发愣:“这帮大人嘴巴还真是不牢靠啊。”
“我............我偷听的,他们说..........他们说你爸爸会被公开处.........处刑,说你爸爸是部族百年来最大的叛徒。”尖角心越说越气愤,一副要冲上来和首雍打上一架的架势。
“说的不错,那个笨蛋是确实要被处死,不过他可没有脑子当什么叛徒,他只不过是整个部族中百年以来最大的白痴罢了。一个一辈子就没有停过犯傻,到现在终于输的什么都不剩了。哼,不说他了。喂,尖角.......心,有点拗口,我叫你尖角好了。”首雍看上去颇为地自来熟,也并不在乎尖角心有些愤怒的眼神,自顾自地走到桌子前:“你知不知道拜祭死者是个什么样的流程?”
“住手,我不准你拜祭他们,你没有这个资格!”尖角心愤怒地冲上前来推开首雍。
这一突然的行径让首雍毫无防备被推倒在地,他的表情也有些发愣,继而缓过神来自嘲地笑道:“你还真是恨我啊,然而这可和我没什么关系,你父亲可不是我害死的。”
“但是他是被你爸爸害死的,我是我爸爸的儿子,你是你爸爸的儿子,所以..........所以...........”尖角心一边气愤地剁脚一边说着话,然后似乎自己怎么说也说不太好,竟然气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反正都是你们的错,你们赔我爸爸!”
“明明是我被推倒在地,你倒是哭成这个样子,真不知道我们两个是谁在欺负谁啊。”首雍一脸无奈,爬了起来轻轻拍着尖角心的头道:“好了,不要哭了。我就说没必要来,结果那个笨蛋非说让我来拜祭一下,果然还是出问题,就知道那个笨蛋的话不能听一句。”
“喂,首雍...........呜呜呜.............为什么我们要失去爸爸啊,为什么啊............”
“是啊,你说的对啊,为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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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迷迷糊糊中尖角心从梦中醒来,发现天空已是一片漆黑,而自己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通过树结被绑在树上:“我的天,我睡了.........”
尖角心一回头发现在自己不远处觅营还在沉睡,顿觉不好意思引起大动静惊醒别人。他挣扎着伸了一个懒腰,发现自己怀里被塞了好几块取暖的温石,在这样的秋天夜里,如果晚上不抱着这些石头睡觉,可是会被活活冻坏身体的。尖角心感觉自己怀里有什么东西有些硌,他用手一掏却是一块温石和一块被兽囊包裹的龙鸟肉,从这特殊的包裹手法来看应该是首雍亲自为自己包的,到现在都还留着一丝温热,尖角心不自觉地流露了一丝微笑。
话说首雍和耕然去哪里了呢?尖角心三下五除二填饱了肚子后,打算从树上下来解决一下生理问题。虽说这次自己没有参与布置陷阱,不过既然还有首雍在他就一万个放心,想必四周警示用的陷阱布置的一定很充足,还不至于自己解个手都能遭遇什么不测。
“不过到底去哪里了呢?”尖角心迷迷糊糊地喃喃道:“耕然很喜欢看夜空,不会大半夜不睡去什么地方看天空了吧。”
这样想着,尖角心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想尽快回到树上,往着还隶属安全区域的稍远一些方向前进,那个方向如果他没记错有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不知为何他突然有着强烈的直觉能在那里遇到二人。
果然,湖岸旁皎洁的月光下耕然和首雍正相对而视不知在做些什么。尖角心不知为何自己一时间竟然没有勇气插入二人之间的氛围,反而选择鬼鬼祟祟地在一旁观望。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要不还是回去睡觉吧。”正在尖角心小声呢喃的时候,他望着面前惊讶的一幕不由得瞪大眼珠子。
在月光下,对着面前的首雍,耕然居然开始解起了自己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