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不用上课?”这是他的最后半年课程,小优好奇。
“不用,这半年是实际操作。”
“就是实习?那你为什么不去实习?”
徐舜笑笑,转而看向她:“谁叫我有更重要的任务呢?”
小优脸红了。
这个小女人,总是这么容易脸红。
“今天去哪里?”
“今天带你去一个特殊的地方。”
“为什么?”
“因为今天是你生日啊。”
“我生日?”小优诧异,自己从来没有过过生日,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
徐舜摇了摇手中的身份证。
小优恼:“什么时候偷我的身份证?”
“什么偷,是你丢在我车上的。”徐舜无辜的眨着眼睛。
“休想拿你你的无辜表情来迷惑姐姐我。”小优抢过身份证。
心开始微微的感动,因为从来没有人帮自己过生日,只是在父母还没离开自己的时候,总是替她过生日。没有蛋糕,只有糖水打鸡蛋,可是她却吃的很开心和幸福。而现在,早已忘了自己的生日是哪天。身份证上的,不过是一个假生日,是上户口的时候王美花随便编的。
昏暗的灯光,格外的情调。这是城南一个著名的餐厅,只能有两张椅子的餐厅,是年轻人人的浪漫之都。
而在这里,她的对面,坐了一位帅气的男人,为她演奏者贝多芬名曲月光曲。
如梦,如月光洒满了整个大地。皎洁的月光俯身亲吻孤单落寞的小草,告诉她生活多么美好,小草环绕着月光翩翩起舞,忘了自己存在。
曲落,月光却迟迟不肯离去。
小优托着下巴:“我能点曲吗?”
徐舜点头。
“明月千里寄相思。”
钢琴声响起,熟悉的旋律。小优想起各种尘封的事,想起自己的亲人,窗外的月光下,他们可否也一样在思念着自己。
徐舜的眼神中亦带着难以读懂的悲伤。
自己的母亲喜爱钢琴,从小就教徐舜弹琴。如今,她早已在另外一个世界,不知能否听到自己的琴声,不知明白他在思念他们。
两人的思绪已飘远。
这顿饭吃的很沉默,两人都隐隐后怕,害怕自己爱上对方。
夜晚,告别徐舜,她慢慢踱着步。
上楼的时候,看到了面前的人。小优不耐烦的绕过去,装作没看见他。
“你真的和他在一起?”
“是。”小优眼皮懒的抬起。
“你竟然这么忘了我?”
小优不语,想上楼。
“我也是有苦衷,如不是我爸逼我,我不可能和你分手。”
抬头,静静注视着他。
杨子轩抓住她的手:“我没想到你这么快移情别恋。”
“是吗?那让你失望了。”小优淡淡的说:“钱我会尽快还你,别多做纠缠。”
“你……”
小优冷目相逼:“我什么?难不成你要我这几年还哭哭啼啼想着你,等你回心转意,或是祈求你重拾旧爱?那我现在告诉你,不可能。三年前,我们说好形同陌路,请你不要食言。”
“小优。”杨子轩眼中满是疲惫:“我忘不了你。”
“可我已忘记了你。”
垂目,推开他的手,上楼。
“我不相信那个小子真心对你。”
“无所谓。”
杨子轩冷笑:“我会查到这个小子的底细,让你看看他的真面目。”说完头也不回离去。
林小优停顿了下。
月光曲似乎又在耳边响起,衬着明月,小优的眼睛有点模糊。她不想再走回头路,但是前面的路却艰险重重。到底是往前行?还是回头是岸。
也许,她根本回不了头。
也许,还有人回不了头。
宽大的床上,李佳琪躺在宽大的怀抱里,娇嗔的说:“你什么时候才把事情办完?”
床上的人不语。
李佳琪坐起来,光滑的上身一览无余。她气愤的说:“你是不是没完没了了?还是你根本喜欢上了那个老丫头。”
徐舜轻笑:“对自己这么没自信?”
语气又软了起来,伏到他身上:“我害怕你假戏真做。”
目光一紧,捏起她的下巴:“上次差点坏了我好事。”
李佳琪立刻双眼噙满泪水,楚楚可怜的说:“我害怕你离开我。”聪明的女人就是聪明的女人,总是知道如何装疯卖傻。徐舜翻身搂住她,咬住她的耳朵,轻声呵气说:“那么蠢,怎么能和你相提并论?”
双手勾住他的颈,主动献上香吻。
香软之躯,自己可不想做柳下惠。他开始展开猛烈的进攻。
只是,那个笨女人的样子却越来越清晰。
今天的时间竟然那么短,徐舜有点尴尬,起床去冲凉。李佳琪当然感觉到了他的异常,她坐起身,眼里泛着哀怨。
工作无聊枯燥。因为目的达成,张隼已很少故作亲切,也很少有事让她去做,倒也是清闲。郭玉也许是因为徐舜的缘故对她也是不冷不热,几乎把她当隐形人。一个室里的同事也很少和她说话,她越发感到无聊。
打开博客,她写下了最近和徐舜的点点滴滴。想想,又删了。这个博客是不对外开放的,是自己将小时候的到大的经历以及对父母的思想之情写下来,因为她害怕她对父母的思念会一点点消失。所以,她一直不停的回看、再回看。
因为很多事,都会在念念不忘的岁月里,逐渐被淡忘。
她害怕忘记自己唯一的信念。
她又重新翻看着。
手机铃声响起,是徐南新。
“徐叔叔。”小优打起精神。
“小优啊,下午我帮你和张隼请了假,你过来一趟。”
小优本来想问什么事,但没问出口,只是答应了一声。徐南新接着说:“中午过来吃午饭吧,我让司机来接你。”
“好。”小优答应。
什么时候,她对他已经不再小心翼翼。
日本料理店,徐南新和几位编辑已经到了。小优见不得生人,一见到生人,话就少。所以小优打了声招呼就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四版的几位编辑。”徐南新微笑。
“你们好。”小优打招呼。
“这是林小优。”徐南新介绍。
编辑们都陪着笑脸,总编的人,当然要格外上心。
“是这样的,我把你的情况都简单的和他们说了一遍。你把你父母家乡和你的具体情况告诉他们,尽可能的所有的记忆,他们会帮助你的。”
小优眼睛突然一亮,她原本早就放弃了寻找父母,现在他竟然这么帮自己。同时,眼神又黯淡了下去,因为她记得的太少了。
“不要着急,慢慢想,想到什么就告诉我们。”一位编辑微笑着。心里却暗暗叫苦,总编已经把大体情况说了点,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什么都没有,就只记得个名字,怎么找?真是个苦差事。
小优淡淡的回忆,但是因为那时的年纪太小,又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能记得的太少了。她有点迷茫。
徐南新拍拍她的头:“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
小优感激的说:“谢谢你。”
“谢什么,傻丫头。”徐南新眼里有着宠溺的光芒。
第二天,风华正茂的TT报业刊登了最大篇幅的寻母记,因为小优只记得老家是江苏,所以徐南新还特地拜托了江苏的报业刊登。
小优的照片顿时飞满了大街小巷。
其实她很不喜欢抛头露面,但是也许她和小时候有点相像,所以才刊登。所以走在大街上,都有人频频回头,或许认为自己面熟吧。
小优笑。
也是第二天,有一个人正用黑客手段破解了小优的博客。
徐舜的专业是计算机,这点手段只是小意思。
只是,越往下看,他的心却越来越沉重。那种黑暗的童年,那种灰暗的生活,那种无奈的感情,那种爱上后又被抛弃的伤心……他明白了为什么她不再奢望爱情,为什么那么处处维护自尊。
所以他竟有一点点悔意。
他竟感到害怕。
徐舜使劲用头撞着墙,该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办?他不明白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不该再玩弄她?还是他对她已经动了恻隐之心?
他苦恼,可是他想起了自己惨死的父母,他不甘心。
至少,她的父母还在人间。
而那两个微笑着叫他徐舜的人,却已惨死。要不是徐南新坚持己见,他们就不会死,他是间接害死他们的凶手!他知道怪他是牵强的,可是自己却忍不住!他不会让他活着好过,只要他在世上一天,他就要想尽办法,让他不快乐。
以前,自己会自残,伤害自己,放荡自己的生活。让徐南新心疼、难受。可是,现在他学聪明了。
他知道林小优和他的琬静相似,所以,他要她成为自己的女人。
他的心态又渐渐扭曲。
日子过的有一天没一天,时间也是慢慢被消磨掉。徐舜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联系自己,自己也不想联系她。
就这样先耗着吧。
要寻找的父母依然没有下落。小优并不报太大希望,常言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所以,淡然面对,才使得轻松。
手机铃声响起。
炸耳的声音响起:“你这个死丫头片子,竟然找父母!你不知道我是怎样把你拉扯大的,你这个不知死活不知好歹的臭丫头。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抛弃老娘,看我怎么收拾你。”
闭上眼睛,缓缓说出:“王阿姨的恩情,小优无以为报。”
“你……”也许是气极,竟没有接下文。
“以后我会给你生活费的。”
那边静了一下,又哭天嚎地的说:“老娘哪有那个命,老娘快活不过明年了。”
小优蹙眉,又玩什么花样。
挂了电话。
她永远都别想得到原谅。
半个月后,小优又接到了电话。是医院的:病危通知。接完电话,有点麻木,肝癌?更加麻木。
还是请了假,收拾收拾回了老家。
没有告诉任何人。
徐舜已经很多天没有打电话来,也许把自己忘了吧。
虽然平时对王美花有太多的厌恶,就像那些暗潮的小屋里,她做着各类男人的生意,有时会让小优把酸水都吐出来,是那么的恶心。可是,当她看到皮包骨头的样子,却还是心生怜悯。
因为年老色衰,她已经很久没做那生意了。而是盘了一件小杂货店,挣点零花钱。还得忍受着人们的谩骂。
林小优觉得其实她才是最可悲最可怜的那个,也许是上辈子作孽太深,这般田地还是不得善终。
现在,她正无意识的躺在那里,像一捆透着霉味的稻草。
“还有救吗?”主治医师那里,小优麻木的问。
主治医师瞟了她一眼:“你是她什么人。”
“养女。”
医师冷笑一声。笑养女无情吧,是啊,哪有血浓于水。
“有救,看钱,完了看自己。”
想起以前那些劣质的酒杯她灌下肚,然后拿着辫子赶她的时候,她又觉得她咎由自取。她想站起来,立刻走人,但是却做不到。
“多少?”
“保守二十万。”
轮到她冷笑,二十万,先卖了自己吧。
她无意识的走出去,走到收款台,交了些住院的费用。然后无意识的飘了出去。她,到哪里找二十万。
命运总是淘气,爱捉弄自己。
查看了存折里的钱,只有三万多一点,是准备还给杨子轩的钱,对他要食言了。而这些对王美花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自己必须在一个礼拜内凑到钱。
小优第二次为钱流泪。第一次是为学费,只不过那时杨子轩帮了自己。这一次,谁来帮她。
她不会再接受杨子轩的帮助。
秋天不知不觉已经来临,傍晚的风吹过来,竟是丝丝的凉意。
小优抱紧自己。
第二天,她回到了市里。
她先想到的是张隼,但是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是生意人,肯定会有总总理由拒绝自己。然后想到了徐舜,又不想他们因为这笔钱有了质的变化。后来,她只能想到了徐南新。
她的直觉他会帮他。
于是,她前往了TT报社。
直接上了六楼,推门而入,徐南新正在办公。
看到小优到来,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走过了迎接。
“好几天没见到小优你了,终于舍得来看我了?”徐南新微笑着。
这种微笑,永远没有停止的意思。
徐南新转身去拿饮料,边说:“报纸上刊登有些时间了,有没有知情者打电话给你?”
小优摇头。
“不要太心急,好事多磨。你那么想念他们,他们自然会有心灵感应的。”脸上依旧是关切的笑容。
他对她那么的爱护,他对她那么的关怀,他认为她那么的单纯。如果,她提到钱的事情呢?
“对了,今天找我什么事。”
挣扎许久,她低头:“没事。”
告别之后,她又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希望在自己手里,但是自己却放弃了。因为她害怕得到了这个希望后,会失去另一个希望。
辗转了几趟公车去了公司,她放弃了打的。用钱的地方会越来越多。
她向张隼请了假。张隼只当养了只宠鸟,只要不飞走,管它在哪嬉戏。他点头应允。她便简单的交代了些事情给手下的人。
“怎么了?”郭玉问。
不知道她会不会笑话自己。但是她还是脱口而出:“我后母病了,需要照顾。”
郭玉轻轻的哦了一声。是人都知道需要照顾的病肯定不是小病。
“快去快回。”简单的一句。
小优答应了声,便走了出去。
然后坐公车,再转车,再转长途客车,再坐公车到达医院。中午,她只吃了两个包子。她想也许尽量节省点钱,为她多延续一天生命吧。
也许,她应该带她出去玩玩。
但是,她却因为在不断恶化昏迷着。
所以,她只能坐在床前,盯着她。人生最痛苦的不是死亡,而是等待死亡的过程。小优看着她有时醒来眼里的恐惧,心生恐惧。
虽然她的各种劣迹,虽然她恨她。可是,要她死在自己面前,她终究不忍心。可是,她没有办法。
主治医师看着,摇头。
不是不帮,而是帮不了,那么多需要钱的病人,在医院里带回家等死。怎么帮?见小优流泪,终究于心不忍,开了点便宜的药,减少了用药量。
她不知在医院等了几天几夜。直至她身形憔悴、面容枯槁,她起身想去走走,却昏倒在地上。
醒来的时候,她懊恼,为什么不让她多昏迷会。这样,等她走了,也许自己就没那么难受了。
一张熟悉的脸渐渐扩大。
小优努力睁开眼睛,问:“你怎么来了?”
徐舜握着她的手:“为什么不能来?”
许久又说:“我都听说了。”
小优挣脱手,朝另一边转身。
“你又何必在此自讨苦处,钱我已经帮你交了,后天手术。”后面传来低低的声音。
小优的泪流了下来。
他们现在无论的真情还是假意,都已经不重要。因为,即将变质。
他手上的温度渐渐透过她冰凉的背,显得那么温暖。
一种即将消失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