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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015】宗派往事

“既如此,我们就先行一步了,那位小郎君,且小心些,天上风大,可莫要掉了下去……”

百花谷的船形飞梭忽然加速,贴着百幻云锦的边沿掠过,一路飞驰而去。

它激起的劲风差点将叶宽吹下云端,若非罗钺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恐怕只有到仙霞山深处去寻他的尸体了。

飞梭疾去,留下一串嚣张的笑声……

罗钺的脸色铁青,叶无烟也是紧咬牙关,看着远去的飞梭,眼中怒火闪烁。

叶宽险些丢掉小命,心中自然也是忿忿。不过,他见罗钺和叶无烟的脸色都很难看,便在心中给那两个老娘们记下黑账,然后小心翼翼问道:“师叔,这百花谷跟咱们有仇?”

罗钺摇了摇头,道:“嫌隙有一些,仇怨倒不至于。”

叶宽撇了撇嘴,心说我这个归元宗未来百十年最杰出的弟子,差点将小命丢在这两个老娘们手中,这还叫没仇?

罗钺似乎看出他在想些什么,沉吟片刻后,终是叹了口气,道:“叶宽,你此时已算是我归元宗门下,有些事情还是告诉你的好……要说仇怨,百花谷与我归元宗确实没有什么大的仇怨。然而修士的世界便是如此,一切以实力为尊。我归元宗自太师祖坐化后,数十年来,尚无人晋升化神。虽说今日聚集的十六家宗派,有化神修士坐镇的同样寥寥无几。但我归元宗传承数千年,积累无数,便是灵脉也比别家的多、比别家好。所以,太师祖坐化之后,我归元宗便成了别人眼中的美味佳肴,任谁都想要咬一口。比如这百花谷,与我归元宗相距不过千里,可谓近邻。千年以来,都唯我归元宗马首是瞻。可是自师叔祖坐化后,百花谷便改换门庭,托庇于别家的宗派。又因地域上的一些纠葛,这些年来假借他人之势,时有聒噪。不过再怎么聒噪,也是他人马前之卒,不足为虑。”

微微一顿,他脸上豪情闪现,又道:“便是百花谷背后的那家宗派,虽有化神修士坐镇,但总体实力与我归元宗不分轩轾。他们最多只敢唆使其他宗派做做小动作而已,真要撕破脸皮,只会落个两败俱伤。但是在脸皮撕破之前,有些东西总要维持的。所以,你日后遇上百花谷这样的人,只当是树上老鸦,随它如何聒噪,你避开一些就是……”

说到这里,他脸上豪情隐去,却是悄悄叹了口气,暗道:“我归元宗虽然没有化神修士坐镇,但在大唐境内,却依然是一流宗派,任谁也不敢小觑。奈何掌教性情太过温和,宗内六峰谁也不服谁,以至于我归元宗始终不能合力为一,平白让外人争去不少好处。”

他心中暗叹,又对叶无烟道:“无烟,进了琅琊台后,你和你郎师兄都要小心一些。尤其是你,莫要和人争闲气。”

叶无烟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叶宽听到这里,心中已是了然。

他心中暗道:“这修士间的宗派之争和江湖帮派争抢地盘也无甚区别。就好比我归元宗原先是宣州城里的龙头老大,武力无双,小弟也多。奈何有一天帮主老大不小心挂了,原本备受欺压的二流帮派便开始群情振奋,叫嚣着要抢钱抢妞抢地盘。论武力,这些帮派不敢和归元宗一对一的单挑,毕竟死去的骆驼比马大。但群蚁可吞象,众虎敢噬龙。一家打不过便几家联合起来,再去外面傍一个大佬,叫几个帮手,未必不敢一争。”

叶宽虽然年少,但自小在江湖厮混,又生来聪慧,看事情便格外透彻,甚至可以称得上毒辣。

虽然罗钺话语里只提了一个百花谷,但叶宽却从他的话语中判断出,如百花谷这样宗派绝不止一个。一个几十年前还托庇于归元宗的门派都敢如此嚣张,其他宗派又岂甘沉默?

叶宽甚至觉得,归元宗内也未必是铁板一块。关于这点,从罗钺那豪情渐隐、继而无奈的神情中,便能窥得一二。

叶宽始终觉得,如归元宗这样有数千年传承和底蕴的大宗派,即便失去了龙头老大,也未必有多可怕。只要宗内万心合一,再大的困难也可面对,重回巅峰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怕只怕,万人有万心,这样的宗派一旦失去领头雁,溃乱不敢说,没落则是必然……

“没落也好,溃乱也罢,这些都离我太遥远,且轮不着小爷操心。”

他微微一笑,将这些杂念抛之脑后,开始琢磨,如何才能混进琅琊台中。

从罗钺的话中不难听出,琅琊台坐落的那座小镇已被十六家宗派联合布阵封锁,而且每家宗派只准两名弟子进入琅琊台。叶宽对那琅琊玉佩没有半点兴趣,但是对琅琊台内的五行灵珍和地魔血丹却是蠢蠢欲求。五行灵珍之珍贵,无需赘言,那地魔血丹同样是好东西。

此丹非药,而是地魔死前全身精血聚于眉心后所凝化的一枚血珠。此丹可用来塑形定性,与炼体、灵识都要莫大好处。然而此丹也不是没有缺点,它脱离本体后,功效便会逐渐消退。即取即用,效果自然最好,三天之内,大约会有九成的效用。而一月之后,此丹便会化为骨珠,再无半点作用。

对叶宽来说,能否得到五行灵珍,全靠机缘,无须强求,但这地魔血丹却是志在必得。

他的灵识虽然大成,但缺陷颇多,识海中的灵体也时常陷入沉睡。若是得到大量血丹,在塑形的同时,或许能让灵识更上层楼,甚至是化形而出,成为杀伐之术。即便不能大成,小成也是好的,到那时,他便有资格面对筑基以下的修士了……

最重要的是,那琅琊台内千变万化,每个人的遭遇都不一样。千年以降,进入琅琊台的修士不计其数,除了最后的琅琊殿,却从未有人遇到一样的场景。进入琅琊台的修士有的身陨,有的拿到梦寐以求的玉佩,亦有很多修士迷失其中,未能走到最后一步,但却获得了其他的好处。总而言之,琅琊台是个撞机缘的好地方,尤其是对叶宽这种意欲浑水摸鱼的人来说。

“只是,我怎么才能混进去呢?”

叶宽苦思冥想,饶是他奸猾似狐,短时间内,却也想不出什么好点子。

此时,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的贪念正在缓缓地滋长着。一开始,他只打算在山外看风景、捡便宜,到后来,他准备带刀上阵,亲自进山抢宝贝。而现在,他更是胆大包天,打起了琅琊台的主意!

“小贼,已经到地头了,还赖在上面做什么?”

耳边传来叶无烟的声音,叶宽抬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不觉间,百幻云锦已然降落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小镇中……

“这里就是琅琊古镇了……无数年来,风吹雨打,它却不毁不损,始终如一。”

罗钺收起百幻云锦,看着眼前的小镇,不由心生感慨。

这座小镇古意盎然,抬头看去,可见青砖小瓦,云石小道,红木门梁……处处清新,处处古朴。

唯一的缺憾便是没有生机,若是有一缕炊烟,几声犬吠,这里绝对称得上是世外理想乡。

“琅琊镇中琅琊台,琅琊台中琅琊殿,琅琊殿中琅琊佩……”叶宽笑道:“我觉得应该将仙霞山改为琅琊山才对,这么一来,恰好能凑成四句。”

叶无烟白了他一眼,道:“无聊……”

叶宽懒得理她,左右环顾了一会儿,奇道:“师叔,这里怎么没有雾气?不是说仙霞山中到处都是雾气么?”

罗钺道:“琅琊镇方圆三十里的地方都已被大阵隔绝……小子,你以为十六家宗派来这里都是看热闹的么?早在半月之前,十六家宗派就已经开始布阵。直到昨日,方才大功告成。此阵一成,不仅隔断雾气,亦将那些打算浑水摸鱼的人一并拦在了阵外。否则的话,这座古镇怕是人满为患了。”

三人往镇中行去,一路上,偶见几个修士匆匆来去,而空中也不时掠过飞行符器……

迎面有几个修士匆匆而来,为首一人二十来岁,面白高鼻,身材修长。

“师叔,无烟,你们来了……”这人上前给罗钺施礼,眼睛却一直落在叶无烟脸上。

罗钺点了点头,对叶宽道:“叶宽,这是你郎泽师兄。”

叶宽正欲施礼问好,郎泽却一把托住他的手臂,笑道:“你就是叶宽师弟么……师叔昨日传信,说我归元宗收了一个资质极佳的弟子,三日便能引气入体,这可真是把我乐坏了。”

叶宽显得颇为腼腆,道:“师兄过奖了,叶宽不过初窥门径,连门还没有进呢,以后还望师兄多多指点。”

他脸上客气,心中却想,这人看似热情如火,眼中却殊无喜意,多半是个伪君子。不过这人一点心思全都写在了眼睛里,连假客气都不会,这样的人只需提防,无需太过在意。唉,这人恐怕也是修炼修傻了,换做我是他,必会让人觉得有如春风拂面,三言两语后,便会哭着喊着与我称兄道弟……

郎泽不知自己在这个新晋师弟眼中成了傻子兼伪君子,犹自哈哈大笑,道:“这是自然,你若是愿意,不妨来我天柱峰,咱们也好时时亲近……”

话音未落,叶无烟便哼了一声,道:“他是我叶家的人,凭什么去你天柱峰?”

郎泽一怔,道:“叶师弟是镇南王府的人?”

罗钺在一旁笑道:“是宣州叶家,不是镇南叶家,这小子与无烟青梅竹马,若非如此,恐怕就错过了这小子。”

青梅竹马?郎泽眼中掠过一道阴影,口中却干笑道:“原来如此,倒是我唐突了。”

微微一顿,他对罗钺道:“师叔,蒋师叔和梅长老正等着您。镇外的大阵已经布好,现在十六家宗派的人正商量着什么时候开启琅琊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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