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一个时辰的工夫,叶宽才将万化隐龙箍祭炼完毕。用其束发后,可随心意幻化他人,端的是神妙异常。杨么自戕前曾告诉他,此物应付炼气、筑基修士绰绰有余。对上金丹修士,最多只能瞒过半柱香的工夫,用时须当谨慎。
此时,天色已经微明,叶宽没再理会杨么留下的几件符器,而是一股脑装进乾坤囊。
他修为太低,连下品符器都无法完全驱使,就更别提琉璃仙子借给杨么的那件极品符器。此时再怎么揣摩,也只能过过眼瘾,当不得大用。
若是能成功进入琅琊台,他唯一可用的便是灵识,以及那百十张灵符。不过他向来认为,很多时候脑袋比拳头更好用。识人心,知进退,若是再有一点点运气,此行不敢说有所斩获,全身而退他还是有些把握的……倒是那些贪心无厌,偏又自不量力的人,更容易在琅琊台那种充满机遇和诱惑的地方迷失。
趁着天色还未大亮,他顺着原路回到琅琊古镇,来到归元宗的驻地。
刚走到帐篷前,便看见甘孝颂。
修士与凡人不同,所谓休憩,其实也是一种常思己身的修习过程。虽然不能增长功力,但却可以调理身心。在静思的过程中,悟得空明,于空明之中,感悟自然……
不过小胖子显然不是这种常思己身的修士,他伸着懒腰,打着哈欠,道:“叶师弟,早啊,昨夜可有好梦?”
但凡胖子,多半都是没心没肺的人,他不知道叶宽一夜未归,还以为他和自己一样,躲在什么地方好梦一场。
叶宽笑道:“师兄早……”
两人正说话间,罗钺走出帐篷,在他身后还有几个年纪与他差不多的修士,叶无烟和郎泽走在最后。
罗钺看见叶宽,哈哈一笑道:“小子,赶紧过来,我与你介绍这几位师门长辈。”
叶宽羞涩的笑着,走过去恭恭敬敬的施弟子礼,道:“弟子叶宽,见过几位长辈。”
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本就是他拿手的伎俩。此时见了归元宗的长辈,自然要表现的温良腼腆,给人一个好印象。
叶无烟见了,嘴角微微一撇,心中暗自鄙视,这小贼真会演戏,若不是我叶家的人,便戳穿了你……
一个身着紫衣的中年人冲叶宽点了点头,问罗钺道:“他就那个三日便引气入体的小子?”
罗钺笑道:“就是他,梅长老可还看得入眼?”
梅长老笑道:“三日便能引气入体,资质自然没得说。我观他眼神空灵,不着俗尘,言语间也颇多温良,没有一般少年人的浮躁,可见性子也很不错。可惜年纪稍大,若是早几年发现,恐怕明年进入琅琊秘境的弟子便又多了一个。”
微微一顿,他对叶宽说道:“小子,我姓梅,是归元宗知机堂的长老,你日后若是对阵法一道感兴趣,便来知机堂寻我……”
说完,他施施然离去。
其他几位长辈见梅长老对叶宽评价颇高,也各自温言勉励了一番。
叶宽表现的愈发谦恭,如一个翩翩小君子,聆听长辈的勉励时,亦不露痕迹的拍上一记马屁。
郎泽跟在几位长辈身后,亦是满脸微笑,但看向叶宽时,眼中却有一丝不屑……
罗钺待叶宽见过几位师门长辈后,对叶无烟和郎泽说道:“离大阵开启还有两个时辰,这里空气不错,你们四处走走,放松心情,不要有过多的压力。”
叶无烟和郎泽皆点头应是,每逢大事有静气,对于修士来说,这是最起码的心境,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这气也就白炼了。炼气炼气,炼的可不仅仅是天地间的那一缕灵气,同时也是修身养性的过程。修道一途,首重悟性,若是不能在这漫漫路途中体察天地间的玄奥,终其一生,也只是个炼气之士。
罗钺嘱咐完叶无烟和郎泽,又对叶宽和甘孝颂道:“琅琊台开启之后,我和你们的几位师门长辈都要日夜守护接引大阵,恐怕没时间指点你们了。此地灵气充沛,你们不可懈怠,尤其是叶宽,你刚凝结了真气种子,正是巩固的时候……”
他谆谆叮嘱,说了差不多半盏茶的工夫,方才离去。
待他走后,郎泽看向叶无烟,笑道:“师弟,古镇外枫树林不错,徜徉其中,可静心气。师弟若是无事,不若你我同去?”
叶无烟微微一笑,道:“多谢师兄好意……不过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师兄请自便吧。”
说完这话,她对叶宽嫣然一笑,道:“师弟,且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她这一笑,有若桃花灿烂,叶宽心中虽有所猜疑,但毕竟没有证实。此时只拿她当只兔爷,情不自禁便打了个寒噤……
他这里不自在,一旁的郎泽脸上更是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咳嗽一声,道:“这倒巧了,我和叶宽师弟也有话说。”
叶宽一怔,心说小爷什么时候成香饽饽了?
他看向郎泽,笑道:“郎师兄,有什么要指点小弟的?”
郎泽面无表情,道:“也没什么,只是方才想起,叶宽师弟进我归元宗之后,还没有人对你说起我归元宗的弟子规。郎某不才,身为你的师兄,自然负有教导之责。”
微微一顿,他又冷声道:“叶宽,还不跪下!”
叶宽一呆,道:“跪下?”
郎泽淡淡道:“我归元宗弟子聆听弟子规的时候,都要跪下。你须知,此一跪,敬的是开山祖师,而非拜我。”
叶无烟眉头一皱,道:“师兄,聆听弟子规从来都是在宗内大殿,对着开山祖师的塑像,哪有如此草率的?”
郎泽微微一笑,道:“事急从权,此事我自有主张,师弟莫要多管了。”
叶无烟心中不悦,道:“事急从权?哪里事急了?”
郎泽道:“你方才也听见了,各位长辈要守护接引大阵,无暇照顾各位师弟。而我观叶宽师弟面似淳厚,眼中却多有狡黠,性子恐怕也是顽劣的很。且他又是新晋弟子,不知规矩,若是一人胡闹也就罢了,怕就怕领着其他弟子一起胡闹……”说到此处,他瞥了一眼旁边的甘孝颂,吓得小胖子脖子一缩,往后退了半步。
郎泽继续说道:“叶宽,师兄一片苦心,都是为了你好,还不跪下!”
这是下马威?
叶宽不由嗤声一笑……
他生性不羁,又怎会吃这一套?若是在归元宗大殿,跪也就跪了,而此时却是郎泽存心针对,自己若是跪了,恐怕从此以后都别想在归元宗内抬起头来。
不过这一时半会,他也猜不透,这好端端的,郎泽为何要针对自己?
郎泽见他嗤笑,不由怒道:“你笑什么?”
叶宽一撇嘴,道:“自然是笑你……小爷一没挖你家祖坟,二没扔你家孩子下井,你却闲着没事给小爷上眼药。小爷饱读圣贤书,从来温良恭俭让,兼又手无缚鸡之力,无论是打还是骂,都不是你的对手,所以……也只能笑你一笑。”
他不是不知隐忍,只是觉得郎泽这样的人实在不值得自己大费周章。如此小肚鸡肠之人,当骂则骂,无须掩饰什么。再加上他在庙街长大,最喜快意恩仇,别说一个只见了两次的师兄,便是罗钺惹恼了他,他亦会先骂个痛快,然后再逃之夭夭……
郎泽何曾遇到过这种情况?
往日虽然也有师弟对他不敬,但最多也就是相互呛上几句而已。而眼前这少年却目无尊卑,如市井流氓一般出口成脏,言语之阴损,口气之轻蔑,直能让人气的发狂。
他脸色铁青,指着叶宽道:“你……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叶宽一撇嘴,道:“你当小爷是茶馆里说书的么?你让来一遍就来一遍?也罢,看在你是我师兄的面子上,多说一遍也是无妨。不过小爷今日无空,想要再听,明日请早……”
他这一张嘴,能活活将人气死,偏偏还不带半个脏字。
郎泽脸色由青转白,嘴唇都气的哆嗦起来。
一旁的叶无烟和小胖子皆是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