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十六七岁的样子,容颜俏丽,看着很是伶俐。她一路上条理分明的给玉无垢介绍王府的情况。
“咱们王府大致上可分为这样几块,正中一排屋子是正房,也就是王爷和王妃住的锦绣园,最大的那间是正厅,平时用来宴客的。东边的碧洗园里住的是小郡主,姐姐以后就去那边;南边的清心园住的是世子爷;离清心园不远的就是小侯爷住的德昭园;靠北边的眉院住的是王爷的如夫人;至于西边,则是下人们住的地方了;另外还有秋色院和落霞院这样一些小院子。”
“那我住在哪里?”玉无垢问道。
珍珠恭敬的答道:“姑娘是王府的客人,自然是住在客房了——西北角的桂华院就是用来招待客人的。”
见珍珠如此进退有度,有礼有节,玉无垢不禁起了交好的心思,笑着道:“有劳姐姐带路。”
珍珠淡然道:“姑娘言重了,奴婢区区下人,怎当得起姐姐二字,姑娘还是叫我珍珠吧。”
碰了个不硬不软的钉子,玉无垢也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正行至拐弯处,一个人急急朝这个方向冲过来,差点绊了珍珠一跤,刚一站稳,珍珠厉声道:“什么事情如此慌张!”
那人十五六岁,书童打扮,此时哭丧着脸,“哎呦,我的姑奶奶,对不住了,小的实在是急啊,郡主主子又发脾气了,一大帮子人都拿她没有办法,这不差小的来搬救兵嘛!”
珍珠脸色稍霁,道:“郡主她怎么了?”
“不就是为了戏班子的事吗?王妃娘娘吩咐下来,要郡主修身养性,多学学女红之类的,让人停了戏班子,郡主不乐意,就发脾气了。”
“浅墨!你很闲嘛!”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
小书童浅墨打了个冷战,哭丧着脸转过来,“世子爷······”
玉无垢这才注意到路口站了一个年青男子,神情冷酷,眼神犀利,正冷冷的盯着她们这边看,原来这就是楚王世子轩辕玦。
二人忙一同行礼,“奴婢见过世子爷。”
“还不快走!”轩辕玦不耐的催促道,丝毫不理会行礼的两人。浅墨只好又垮着个脸,屁颠屁颠的跑在前边。
见主仆二人远去的身影,玉无垢不由自主松口气,那个世子爷的眼神太过犀利,在他咄咄逼人的气势下,相必很难有人无动于衷。
珍珠也长吐一口大气,两人视线不期而遇,看到玉无垢与她同样的反应,脸色为之一僵,像做了坏事被人抓包一样,不自然的将脸侧过一边去。
珍珠将玉无垢带到她的住处,这是一个只有三间屋子的小小庭院,玉无垢一见就心里明白,这虽说是客房,但想必都是些不重要的客人住的吧。
不过屋子虽小,倒也样样俱全,装饰的也还雅致,玉无垢素来对物质要求不高,只求有个睡觉的地方足矣。况且以她现在的身份也轮不到她计较,当下微微一笑,将自己的包裹打开来,把衣物放在熏了香的衣箱里。自己行李不多,不一会就收拾妥当。
见玉无垢已收拾好,珍珠行礼道:“姑娘可以休息了,如果有什么事,大可吩咐奴婢去做,奴婢就住在隔壁的屋子,到了用膳时分,自会有人送来。”言下之意就是叫她不要到处乱跑。
玉无垢如此聪慧,岂能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颌首道:“有劳了。”
珍珠的话不多,常常问一句答一句,无趣得紧。玉无垢只得拿了本书,一直看到月华初上,她才熄灯上床睡觉。
居然一夜无梦,大清早起床洗漱完毕,珍珠动手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淡扫蛾眉,脸上薄薄敷了层粉,衬着身上淡蓝色纱裙,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清爽。
满意的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玉无垢唇角绽开一丝微笑,正巧从镜中看到珍珠欲言又止。
“珍珠,有什么不妥吗?”玉无垢奇道,她今天的妆可不浓。
珍珠嗫嚅着,道:“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奴婢觉得,姑娘以后还是少笑些为好。”珍珠吞吞吐吐道。
“这是为何?”玉无垢更觉奇怪了。
“奴婢这是为姑娘好,主子们对妖媚的女子一向没什么好感,姑娘笑起来······”珍珠咬咬唇,“委实太妖媚了一些。
不管她是出于何种目的,对于珍珠的提点她是心存感激的,“多谢提点。”
“不必谢我,王妃娘娘既吩咐奴婢跟在姑娘身边,奴婢就当尽职尽责。”
似乎又自讨了个没趣,玉无垢也有三分傲气,既然对方摆出公事公办的嘴脸,自己也犯不着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她起身淡淡道:“好了,走吧。”
珍珠在前带路,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一路默然,不多时已经到了郡主所在的碧洗园,还未进门,就听到隐隐的呵斥声,其中还夹杂着哭泣哀求声。
珍珠面色一变,急步上前进得门去,玉无垢也紧随其后。
园子里的地上跪了一溜四五个丫鬟,个个脸颊通红,嘤嘤哭泣。旁边站着一个四五十来岁的老妈子,手里拿了一把戒尺,狠狠的朝最前边一个丫鬟嘴巴抽去,戒尺抽在肉上,发出啪啪的声响,那丫鬟痛极,又不敢出声,只发出闷哼声,血丝从嘴角溢出,混合着泪水鼻涕,无比凄惨的样子。
珍珠脸上强扯出一抹笑容,上前对着那老妈子道:“周妈妈,您这是上演的哪一出啊?”
周妈妈住了手,翻着白眼看着珍珠,阴阳怪气道:“我还道是谁啊,原来是珍珠姑娘啊,今天怎么有雅兴来咱们碧洗园啊?”
珍珠笑道:“还不是关于郡主簪花的事情,这不,人我带来了,还望周妈妈通传一声。”
“还请珍珠姑娘稍待,今天我非先好好教训这几个无法无天的小蹄子不可,别以为有人撑腰,就可以目无主上,郡主也是你们可以多事的!”周妈妈一声厉喝,手起尺落,戒尺狠狠抽在那丫鬟嘴上,她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没想到周妈妈如此悖自己颜面,珍珠有些恼羞成怒,声音也不由得大了几分,“周妈妈!”
“怎么?珍珠,你有意见?”屋内传来冷冷的声音,一听这个声音,玉无垢就记起来了,如此有特色的声音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正是冰山轩辕玦的声音。
随着说话声,门帘微动,轩辕玦走了出来,他脸上冷若冰霜,旁边站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正洋洋得意的看着珍珠。
一见轩辕玦也在这里,珍珠不由得暗自懊恼,自己怎么会忘了这个活阎罗也在这里。她脸上堆笑,上前行礼道:“见过世子爷,见过小郡主。奴婢怎敢对两位的决定有所置喙,只不过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实在不值当两位生气。”
轩辕玦直接无视她的存在,放柔声音对身旁的女子说道:“大哥有事要先走,瑶儿你不要再淘气了。”
轩辕瑶皱皱小瑶鼻,娇嗔道:“我哪有淘气,分明是有人不让我好过,不经我同意就擅自找了个簪花,连戏也不让我听了,简直是欺人太甚了嘛!”
她眼珠一转,发现站在一边许久的玉无垢,好奇道:“你是谁?”
玉无垢心道这位小郡主看来是不好侍候的主儿,边行礼嘴里边回答:“回郡主,奴婢名红泪,将会担任郡主您的簪花。”
轩辕瑶上下打量她一番,向轩辕玦跺脚抱怨道:“你看你看,她们居然找了个狐媚子给我做簪花,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玉无垢低着头,只觉轩辕玦目光灼灼,令得她如芒在背,站立不安。
只听得轩辕玦问道:“珍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珍珠忙解释道:“回世子爷,红泪姑娘是从平阳公主府过来的,平阳公主知道小郡主缺了簪花,特意派红泪姑娘前来侍候的。”
听闻是平阳公主府派过来的,轩辕玦脸色稍缓,点头道:“既然是平阳姑姑府里过来的,那就暂且留下吧。”
轩辕瑶本就是借题发挥,平阳公主以往待自己还不错,又见自己哥哥都松了口,遂心不甘情不愿道:“只能这样啦。”
轩辕玦瞥了跪在园子里的大小丫鬟们一眼,冷声道:“这次就饶了你们,如有再犯的,定不轻饶!”
周妈妈看了看两个主子的脸色,喝道:“还不快退下!”
一众丫鬟哭哭啼啼起身,七手八脚抬起先前晕倒的丫鬟,俯身告退。
总算是没有闹出人命,珍珠松口气,俯身告退道:“奴婢也先行告退了。”
顿时,偌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下玉无垢一个人,轩辕玦正眼都没看她一眼,向轩辕瑶示意一下便走了。
轩辕瑶的注意力很快转到她身上来,她围着玉无垢转了一圈,一扬头,“你,给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