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无垢的担心并非是没有来由的,原本好好礼佛的人突然回来,并且提出要接受簪花的课业教导——众所周知这簪花是准备出嫁的女子才会请的。顾念慈一番夹枪带棍的话似乎也证实了这一点。
想到这里,玉无垢有些了然,看来表哥表妹、青梅竹马的佳话在这王府中也能见到。既有了这层觉悟,玉无垢上午的授课中规中矩,力求不让人挑出半点差错来,只是那顾念慈似乎并不满意,她表情带着不满,道:“你说的这些美肤方法,我也或多或少听人说过,不是说‘百闻不如一见’吗?你说的再多,却不教我们动手做,无异于纸上谈兵吧!”
轩辕瑶本来就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听得顾念慈这样说,也点头附和道:“表姐说得在理。”
玉无垢暗叹一口气,今天如果不让这顾家小姐满意,看来是不会善了的。
她放下手中书册,微微笑道:“两位小姐的要求奴婢自当遵从,今天就这美肤的方子,我们现场制作,不知两位小姐意下如何?”
顾念慈颌首道:“如此甚好——只是我们可没有多少闲工夫。”意思是要玉无垢速战速决。时下女子制作美肤面膜还停留在最原始的阶段——用各种药材研碎磨粉,然后用水调和敷面,其中不乏数种名贵药材。
玉无垢笑答:“其实不难。”她交代珊瑚道:“劳烦姐姐取两只鸡蛋、一小瓶蜂蜜和一只碗来。”
这种美肤方法闻所未闻,轩辕瑶奇道:“这是什么方法?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珊瑚看了一眼轩辕瑶,见自家主子并无异议,领命而去。
蜂蜜和鸡蛋都是常见之物,碧洗园设有小厨房,不过一会儿,珊瑚匆匆而返。
玉无垢将两颗鸡蛋敲碎,滤出蛋清盛在碗中,再加入几匙蜂蜜混合搅拌出泡沫。
一盏茶功夫不到,玉无垢住了手,“两位小姐,已准备妥当。”
顾念慈皱眉看着碗中粘糊糊的膏状体,嫌恶地道:“这是什么鬼东西,你居然叫我们用这个?”
玉无垢含笑道:“顾小姐别看它这个样子,它可以清除脸上污垢,长期使用还能够细致肌肤,保持青春。”
两人都是半信半疑,面前这碗不明物事实在是很难让人有勇气涂在脸上。
轩辕瑶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几个丫鬟,冲着珊瑚道:“珊瑚,你来试一下。”
“啊?”珊瑚没料到会轮到自己头上,她迟疑地道:“主子,不要吧。”
门外适时传来小丫鬟的禀告声:“禀郡主,小侯爷来了。”
顾念慈喜出望外,“二表哥来了,快请!”
珊瑚如闻纶音,飞快地迎出门去。
轩辕瑶不动声色地瞧了玉无垢一眼,见她仍旧专心的调弄着手中那碗东西,脸色并未有任何变化,仿佛没有听到这个消息。
轩辕瑶扬声道:“快请进来。”
轩辕瑾玉树临风的跨进门来,“听说念慈表妹过来了?”
轩辕瑾生性温和仁厚,轩辕瑶虽不待见楚王妃,但对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还是相当礼遇的,当下笑着打趣道:“二哥是不是也太偏心了些,来了我这里,第一句话却是问的顾家表姐,当心恼了我,将你们全都赶出去。”
轩辕瑾进门来的第一眼就看见了玉无垢,她就这样静静的站在角落里,不言不笑,妩媚天成,将他所有的注意力一下吸引过去,以至于顾念慈的说话都听漏了。
玉无垢屈膝行礼,知趣的躬身退到一旁。
顾念慈心中暗恨,那些下人们说的话只怕不假,二表哥怕是被这狐媚子迷住了,她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仍甜甜笑道:“一个月不见,二表哥可安好,是否开了诗会?”
轩辕瑾迅速掩饰自己的失态,温和一笑,答道:“诗会倒是不曾开过,这些天帮着父王处理一些杂务。”
“那三日后再来开个诗会可好?”顾念慈脱口而出,似乎觉得自己太过唐突,她垂下粉面,羞赧地解释道:“在庙里礼佛一月,着实有点无趣。”
轩辕瑾本是好诗之人,那日拉着初次见面的玉无垢品诗就可见一斑,他为难地道:“可是这几天父王安排我招待回京述职的几位将军,实在脱不开身啊。”
轩辕瑶来了兴趣,追问道:“回京述职的将军中可有孙浩孙叔父?”
孙浩?!乍听到这个名字,玉无垢心中突突直跳,莫不是爹爹帐下的先锋官孙浩?她手中仍然进行着搅拌的动作,整个身心却倾注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上。
“这次回京述职的正有孙叔父,同行的还有他的妻女。”轩辕瑾点头证实。
轩辕瑶欢呼道:“你说的可是真的?那不是孙家妹妹也跟着一同回京了?”
顾念慈不解的道:“这个孙浩是什么人,孙家妹妹和你很要好吗?”
轩辕瑾看着雀跃的妹妹,无可奈何的摇头道:“这孙浩乃是父王的门生,原本是威武大将军麾下先锋官,后来得父王举荐封了将军,戌守边关,其妻女各一人跟着前往边关,这孙家妹妹自幼与瑶儿交好,就连去边关后都偶有书信来往的。”
想是拂了面子,顾念慈脸上些许不自然,干笑两声,轩辕瑾并未在意,回头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玉无垢心中黯然,自己最近已经很少想起过去的生活了,几年前的生活仿佛是发了一场梦,梦醒后发现自己仍然是孑然一身,一无所有,就连想象中远在江阴的弟妹,面目都似乎模糊了起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日子让她整天忙着自保,而忘记了要找回家人,沉冤昭雪的初衷,今天“威武大将军”几个字如醍醐灌顶般重重敲在她心头,四年的光阴,她都为之作了什么!
玉无垢一脸苍白得吓人,珊瑚连叫几声都没有反应,轩辕瑾关切地道:“红泪姑娘,你可还好?”
玉无垢迅速回过神来,强挤出一抹笑,“奴婢只是觉得有点不舒服,并无大碍。”
顾念慈显然不愿意两人过多接触,状似关切道:“既是如此,红泪姑娘就先行下去休息,万一累出毛病来可就不好了。”
玉无垢求之不得,忙躬身告退。她一路思量,这孙浩以前是爹爹麾下将领,或许从他口中会得知什么线索?只是她要怎么才能接近他并从他口中得出自己想要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