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无痕搀着玉无垢,艰难的穿过人头攒攒的人流,等到实在跑不动了才停下,回头看去,不似有人追上来的样子,才松了一口大气,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两位小姐,买盏花灯吧。”
两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她两人正好站在一处卖花灯的前面,各式各样的花灯色彩斑斓。玉无痕望着其中一盏六角走马灯,想到方才的遭遇,心中痛极,原来今天又到了花朝节么?还记得去年的今日,她偷偷溜出来见他,也是这样子的走马灯,见她欢喜,他便买了送她,看着她的眼里溢满了柔情,可如今···如今······
见玉无痕不做声,小贩又讨好的笑道:“小姐,买个花灯,向花神娘娘许个愿,包你找个如意郎君。”
“如意郎君?哈哈······”玉无痕大笑,眼泪止不住的掉落,这就是我找的如意郎君么?玉无垢知道她心中苦楚,上前来拉她,“大姐!”
玉无痕哈哈大笑,笑中带泪,状若疯狂,小贩连叫晦气,赶人道:“原来是个疯子,真是晦气!”
如今冷家知道至少玉无痕没死,城里是不能呆了,要尽快出城,以免夜长梦多。玉无垢深知这一点,强忍住腰疼,拉着游魂般的玉无痕来到城门口,因今天是花朝节,开了宵禁,这个时辰城门依然大开,有过一次入城门的经验,这次玉无垢镇定从容得多,想是今天进出城门的人太多,守门的士兵都有点麻木了,只抬眼看了她两人一眼,就挥手放行了。
城外路上行人渐少,玉无垢站定,回头看了一眼安京城,整个京城灯火通明,远远看上去,就像是镶嵌在上好黑色天鹅绒的一颗明珠,望着万家灯火,又看了看身边状若痴呆的玉无痕,一股不可名状的悲怆凄凉不可抑止地涌上心头,天大地大,又有何处是她们容身之所?
一阵凉风吹过,她一个激灵,随即打起精神,眼下的境地可不容得她伤感,大姐这个样子,如不及早开解,可是不太妙。牛大娘那里是不能再去了,否则怕是会连累他们。左思右想之下,玉无垢还是觉得先开解大姐重要。
她清清喉咙,正在想诸多劝解之词,只听得身旁玉无痕幽幽一叹,无限悲凉,她侧目看去,皎白月光下,玉无痕表情平静,却让玉无垢觉得古井无波,一片死寂!
玉无垢没来由的慌乱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玉无痕已轻笑道:“我没事,二妹尽管放心,冷家虽然可恶,但相比起至亲,却算不得什么,现在认清他的真面目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再说我们还要去找娘亲、姨娘、弟弟妹妹们,我不会有事的。”
玉无垢将信将疑,实在是她现在给自己的感觉委实太诡异,只得顺着她的话头,“是啊,天无绝人之路,我相信我们定能找到她们的。”
两人不敢再耽搁,抹黑前行,所幸前些日子的奔波劳累让如今的她们远不是当初娇滴滴的千金小姐,虽说两人一个心中酸楚,一个身上疼痛,但都忍住一声不吭。她们不敢走官道,专挑那山路小路,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待到实在走不动了也不敢合眼,只稍事休息。就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待走到距离当日那驿站只不过两里路程时,已是第二日黄昏时分。
两人拿出仅剩的干粮填饱肚子,决定就地歇息,等天黑以后再去打探。
黑夜如同昨日一般,一轮明月挂着天空,零落的星子四散天空,显得无比的柔和宁静,原本驿站的位置一片断壁残垣,露出一块块被烟熏火燎后乌黑的地面,可想而知当时的火势之大,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从对方的眼里看到浓浓的担忧:火势如此之大,大家都会没事的吧。
玉无痕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们去林子里看看。”
玉无垢点头,无言跟随。当初逃跑时,大家都是一鼓作气,见林子就钻,有路就跑,如今再叫她们找具体位置委实困难,只得依据模糊地印象,一步步朝林子深处找去,林中枝叶茂密,月光依稀,一阵风吹过,树枝簌簌作响,更有不知名的鸟“咕—咕”叫着,直叫人毛骨悚然,两人纵是麻着胆子,也忍不住冷汗浃背,不自觉将对方的手捏得更紧了。
“哎呀!”一个不留神,玉无垢被地上多长的树根拌了一跤,膝盖大概破了皮,火辣辣的疼,她不惊反喜,“大姐,就是这里,我记得了,当初就在这里,三妹摔了一跤!”
她这一说,玉无痕便想了起来,当日正是这一跤,让玉无瑕扭伤了脚,不得已只好让她带着弟弟躲起来,自己和二妹去引开官兵。
玉无痕忙在附近搜寻,果然不远处有一个可容人的树洞,原本遮盖在外面掩人耳目的残枝断叶已拿开至一旁,里面空无一人。
玉无痕忧心忡忡,“到底是被抓走了,还是逃脱了?”
玉无垢就着依稀的月光仔细观察,突然道:“大姐放心,三妹她们肯定是逃走了。你看,”她指着那些树枝道:“这些树枝斜靠在洞口,正好露出洞口来,旁边的荆棘草丛并未受损,说明移开这些树枝的人是小心翼翼的,如果是官兵,他们追了半夜,发现逃犯,定然气势汹汹,动作粗暴至极,断然不会如此轻手轻脚。所以,我可以断定至少三妹他们当时是安全的。”
一番话令得玉无痕也不禁点头,“言之有理,想必她们已逃出生天。那我们就按照约定去江阴顾舅父家。”她顿了顿,叹道:“三妹是他亲外甥,想必顾舅父不会也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