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琼躺床上装尸体装到半夜仍然没有睡着,今天跟高子明的见面让他难以冷静,总想着要用什么办法整死这个人渣,月光盈盈地照进来,宛若在地上铺了层银霜,赵琼起来喝了杯水,看见书房里的灯没熄,探头进去一看,赵国兴拿着份文件沉思,桌上的烟灰缸却早已满了,溢得台面上都处都是。
赵琼走了进去,端起茶壶添水,赵国兴抬眼看见是他:“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赵琼伸手到书桌下掏茶叶:“你战友送你的极品碧螺春呢?拿出来让儿子也享受一下。”
赵国兴忍不住了:“你比你妈还厉害。”
赵琼一边添茶叶一边问:“区里又开会了吧?”
赵国兴点点头:“是阿,这几天三头两日的开会,就是在讨论要不要遵守聂书记的指示,风向不明阿。”
赵国兴不提赵琼还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反而突然想到,前世赵国兴倒台没多久,海珠市官场锋烟渐起,这两年海珠市发展并不如意,前任老书记傅敬民无望再进一步,抱着稳扎稳打的心态混日子,算算年头也该退休了,底下的人就打起了小九九,最有希望的莫过于市长高景红和副书记鲁海星,两人私底下小动作不断,然而前些日子省里面却空降了一位年纪不大的书记聂中平,聂中平原本是省委副省长周东起的秘书,这次下放到市委里做一把手无疑是捞资本来了,海珠市经济上不景气,就算稍微起色也是大功一件。不过他单枪匹马来海珠市,就算省里有大佬撑腰,想必也是束手束脚伸展不开,更何况还抢了原来两派头头的大馅饼。很多人就不看好他,后世的赵琼却知道聂中平没那么简单,为他撑腰的不止一个,更重要的是,他老婆姓李。
聂中平上任后到处招揽人马,但是鲁海星眼热那个位置七八年了,临到口时被叼走了哪能不气,更何况咬走了的人还不是一直的老对手,而是不知名的路人甲。于是就处处下绊子,想架空聂中平。
聂中平招齐人马后大刀阔斧推动改革,鲁海星还想死撑,被抓了个把柄,蹲到牢里去了,原帮人马树倒猢狲散,这场海珠官场战役赵国兴并没有参与,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被贬成小科员了,想抱聂中平大腿都没资格抱。
赵琼伸手取过一张白纸:“爸,你看好了,我来帮你分析一下聂中平必胜的理由,第一个,你们可能只注意来自他之前上司周东起的助力,但是你有没有注意到他老婆的名字?李婉萍,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你说省里面还有哪个高官是姓李的?第二个,这些年来海珠市的状况你也看到了,相邻的几个地级市哪个不比这角落繁华?人们的期望不可能忽略,一旦有新政,他们会变得前所未有的活力,这就是民心所向。第三个,鲁海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他这些年来做的事,吃肉还不肯给别人喝汤,底下的人离心离德,你说紧要关头谁肯听他的?还有他利用手中权力为他家里人开办的昌盛公司,做的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事,在强大的外力压迫下必然暴露,跟着他一条路走到黑吗?”
赵国兴惊讶得烟都掉地上了:“你怎么这么清楚?”
赵琼给赵国兴续上茶,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爸,你应该感谢我一直对这些有兴趣,放假前我还特意做了些调查。”
赵国兴端起茶杯摩裟了一会,经历了安湖大坝事件以后,他对于赵琼的看法有了莫名的信任,这股信任在于赵琼表现得根本不像一个年方十八的少年,细心周到,还善于从细节上看出问题。
“照你这么说,聂中平必定会在这场权利斗争中胜出?”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要是在聂中平扳倒鲁海星后才表忠心,那个时候谁会记得你?早就有一大堆人凑上去了,而且现在不向他靠拢,谁知道他会不会认为你墙头草?看不顺眼找个理由就把你给咔嚓掉了,如果他掌握了市委,为他立功的人也需要安抚,到时的情况就难说了,惦记你位置的人可不少,我可指望着你捞个市委常委,这样子我走出去脸上也有光彩。”
赵国兴摇摇头,笑得很无奈:“你知道从我这个位置跟市委常委有多远吗?在我前面有你何伯伯,还有其他区的区委书记等人。”
赵国兴口中的何伯伯是石溜湾区委书记何志强,跟赵国兴搭档多年,相互之间知根知底,赵琼跟何志强的宝贝儿子何家杰更是从小玩到大的铁杆兄弟,赵琼当然知道,在这看似短短的距离,很多人终生都走不到,但是聂中平跟鲁海星掐得冒火的时候,石溜湾区委并没有回应聂中平的招揽,何志强做了观望派,反而是一开始就力挺聂中平的清亭区委书记和区长都进了市委,尤其是清亭区委书记更是填补了鲁海星空缺下来的位置,这个当然不能明说,不过赵国兴既然愿意听从自己,倒向聂中平,将来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
“爸,你跟何伯伯那么熟,完全可以说服他投向聂中平。”
赵国兴站起身来:“富贵险中求,赌就赌了,大不了回家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