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郊外的一处水边,左侧是连绵起伏的翠色山峰,水边岸上有两匹快马连袂而来,白马当先,马上坐着一个精神飒爽的贵族打扮的青年人,紧跟着后面是一匹黑马,马上坐着一个英姿稳重的男子。
骑黑马的那位年青男子紧紧跟随在前面那匹白马旁边,却又绝对不超前,口里还关心的道:“王爷,这里的道路狭窄不平,你不要骑这么快了!”
骑白马的青年人回过头来,哈哈一笑,道:“孙喻,你再骑快一点呀,你下五子棋不如我,难道连骑马也不如我这个新手吗?”
孙喻道:“王爷,颖王约你见面的地方已经到了,我们顺着水边道路走了这么远,怎么还没有看见他呢?”
宋珍突然指着前面道:“你看,前面有一只船,颖王说不定就在船上,我们赶紧过去看看吧。”
这个群山环抱的开阔水面上停一只座舱船,船内听到马蹄声响,有一个人走了出来,站在船头,向宋珍和孙喻来处眺望。
宋珍和孙喻翻身下马,将缰绳牵在手里,两个人并肩慢慢走过去,从水面上吹来一阵凉爽的风,两个人衣袂飘飘,脚步轻捷。
走到那只座舱船旁,宋珍这才发现整只船竟然是用青竹制成,青翠欲滴的竹船倒影在绿水之中,幻化出一道浓得化不开的绿色倒影,主人建造竹船的本意是为了附庸风雅,与众不同,结果却使人产生沉重压抑的难受感觉。
“灵王你来了!快快请上船来一见。”船头的主人用异常热情的口气道。但是他的这种语气也像他所造的竹船,给人一种沉重压抑的感觉。
宋珍把手里的缰绳交给旁边的孙喻,拱手向船主行礼道:“灵王拜见叔公王爷。”说罢顺着搭在岸上的一块跳板走上船头。看见颖王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人,穿着一件苍松青色的长袍,意态高远,颇有些世外高人的味道。
“叔公王爷真是好兴致呀!能找到这样山灵水秀的好地方,而且……还建了这要一艘别出心裁的船。青山、绿水、翠竹,真是令人羡慕呀。”宋珍环顾四周道。
颖王抬眼看了宋珍一下,双目又被寿字眉隐藏了一半,但是就只是这不经意的一瞟,却流露出异常犀利的目光。
“我已经老了,剩下来不多的时光只有尽情享受山水了,”颖王无限感概道:“蒙皇太后和皇上的恩典,封地和王位不但都赏给我的儿子继承了,还允许我这把老骨头回到都城养老。”
宋珍笑了一笑,没有说话。
有一位船夫模样的人走下船去,接过孙喻手里两匹马的缰绳,将马牵到不远去草地上吃草。
孙喻走上船后,向颖王见礼。颖王看了他一会儿,将头转向宋珍道:“英雄出少年!”
宋珍少不了谦逊道:“叔公王爷太夸奖他了。”
颖王道:“毫不过分。”
宋珍笑而不语。颖王走上前携着她手,共同走进了船舱之内。孙喻也随后跟了进来。
船舱内的陈设非常简单,只有正中间放着一张很大的矮几,也是用竹子编制成,矮几旁放着银线绣圆福字图案苍松青色织锦座垫,颖王放开宋珍的手,让她在客席坐下,自己也坐在主人席位的锦垫之上。
竹几上放着一整套煮茶的用具,古代煮茶的用具跟现代大致相同,这里便不作详细介绍了。宋珍和颖王坐下来不久以后,竹几旁放在一个陶土炭炉上的瓷壶水烧开了,发出“哧哧”响声,跪在船舱最里面的几个沉默的侍者中一个屈膝来到面前,侍者将瓷壶里面的水倒入泡茶的器皿,默默从近处一只竹水桶里将瓷壶舀满了水,放回烧得火红的陶炉之上。
这个侍者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连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跪在船舱角落的其他侍者也是沉默的出奇,宋珍仿佛连他们的呼吸之声都没有听见。
“想冲泡出好茶来,心必须要静下来。”颖王好似看穿了宋珍的心思,一边转动手中像毛笔一样的抹茶工具,一边有极低沉的声音道。
“泡茶,我不太懂。但是叔公王爷的这番境界却让我非常佩服。”宋珍道。
她对茶道向来不通,只知道茶叶好,泡出来的茶水味道便好,至于心静才能泡出好茶来,也许是一种心理作用,心静自然凉。
船舱内只听得见茶水从赤红色的紫砂壶倾注入茶杯的声音,这种声音非常的轻微,但是就在这个极低的声音之中,不知道从哪里传来河水被划动的声音。
那个声音并不是来自于船外,而是来自于船底,船底下有人游动。
“王爷,小心!”孙喻的声音突如其来打破了船舱内的宁静,紧接着唰的一声,他手的长剑出鞘,抢先护在宋珍前面。
几乎就在同时,从船舱外窜入一个黑影,双手处闪烁着出一圈银光,黑影带着银光直扑宋珍所在地方。
孙喻长剑挥出,直砍向黑影所带着那道圈银光,长剑砍入银光之中,发生“当”的一声金属碰撞声。黑影受到阻击之后,向后跃开一步,身子从半空中落到船舱内。他双手那道银光原来是两把月牙形的如同铲刀一般的武器。
孙喻怒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行刺两位王爷!”
黑衣人默不作声,抬手举起手中武器又攻了上来,孙喻长剑伸出,半路截住了敌人,两个人相互开始了拼斗。
宋珍心中虽然害怕,但是看见颖王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刺客到来,仍然手执茶壶向茶杯中倒茶,她的一颗心虽然跳得厉害,却也强作镇定,装出一幅置生死于度外的超然态度。
颖王不引人注目的用眼角瞟了宋珍一眼,却见她若无其事玩弄着衣带上的一块玉佩,对船舱内的打斗毫不放在心上,举起一只注满茶水的浅口茶杯,道:“灵王,请试一试我泡茶的手艺吧。”
颖王先将茶杯放在鼻端闻了一闻,感叹一声:“好茶!”茶杯放在口边慢慢品尝,偶尔抬头看一眼孙喻与黑衣人的激烈打斗,好像这场生死相斗是这一场茶会的即兴节目。
宋珍若是拿着茶杯的手抖上一下,那么灵王的颜面便在这位叔公王爷面前丢光了,她心道:“不管了!大不了就是个死!而且我是个穿越到这个时代的未来人,不会轻易被人杀死的。”有时候丢人比死亡更令一个人害怕。
宋珍怕到一定程度,反而在脸上露出了笑容,她微笑的端起茶杯,也举在鼻端闻了一下,对颖王道:“果然是好茶!”然后举茶杯饮茶,饮到一半的时候,将茶杯放下,对着颖王道:“叔公,我要向你讨一杯好茶了。”
颖王捋了捋颌下胡须道:“你想要我的好茶叶,待你回去之时,我送你一篓,这是上好的洞庭碧螺春。”
宋珍又拿起茶杯来,喝了一小口道:“那一篓洞庭碧螺春,我先谢过叔公了。不过,我还是要向叔公讨一杯茶,赏赐给我的这位侍卫统领。他马上便要打败那个黑水鬼了。”
颖王道:“灵王,你好自信呀,啊,我说过了英雄出少年吗。”
宋珍喝完最后一口茶,把杯子放下来,笑道:“叔公,我先替他谢过叔公的赐茶了。”
孙喻已经挥舞着手中长剑,将黑衣人逼到了船舱壁,他挥剑直劈而下,黑衣人极为虚弱的抬起右手挡架,孙喻的长剑顺势转为斜削,长剑削中黑衣人的右手,他吃痛不住大叫一声,右手月牙形武器,“咣当”一声掉落在船舱上。
孙喻上前踏住敌人落下的那件武器,长剑递出,剑锋直指他的咽喉。黑衣人此时已无招架之力,他无神的目光突然转向跪在船舱里的那几位侍者。
这时,颖王突然提高声音道:“本王请灵王来竹船做客品茶,无端被人打扰,真是扫兴之极!”
颖王“扫兴之极”这四个字还没有落音,船舱角落的那几位侍者中的一位,屈膝着身子凌空而起,好像身子底下坐了飞行器,无声无息的来到黑衣人身侧,一只手手腕微动,已经捉住了黑衣人左手,也没有看见侍者如何动作,只见黑衣人左手执着锋利的武器,如同自刎般割向自己的咽喉。
“哧拉”一声,黑衣人咽喉被割穿,鲜血直喷出来,就在鲜血将要溅落在船舱之内时,另外一名侍者和先前那位同伴一样,屈膝从空中赶到黑衣人身侧,双手如同闪电般抓住黑衣人,身形晃了一晃,已经将黑衣人抓到船舱之外,“咕咚”一声,直接将黑衣人抛下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