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大多数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但也不乏经验丰富,眼光老到的佣兵,见一个四阶剑士一点反抗都没有就跌了出去,而五阶剑士罗兰根本来不及应对,心中惊骇万分,这是何等的身手?
虽然独孤的袍子很特别,但面目苍老无奇,很难一眼看出有什么本事,打扮不像剑士,身上也没有魔法力波动,那他是怎么将大卫拍飞的?那么轻描淡写的一拂,就像春日里分花拂柳般优雅轻松,难道刚才都是幻觉?
大厅里众人一时失语,还是罗兰这个早就有所猜测的人最先反应过来,偷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他虽然猜到独孤是个高手,可没想到这身手快如鬼魅,无声无息的。
大卫跌出老远,不过独孤既然没打算伤他,使的也是巧劲,所以没有半点内力落在他身上,一骨碌爬起来,生龙活虎,一点受伤的迹象也没有。这更加让人惊讶,要知道伤人并不困难,难的是对于力度的掌控,像这样不着一点力,控制力之精准只在传说中听过。
大卫几步跑到独孤面前道:“您这是什么功夫?真厉害!刚才是我说错了,我郑重的向您道歉。”对于力量的崇拜连带着态度也恭敬起来。
大卫本就是心思直率,单纯憨厚的人,错了就是错了,绝对不会寻找借口来掩饰。
独孤微微一笑,那笑让这张苍老的脸也变得生动起来,他本就不会真的跟大卫计较,只是想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罢了,让他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现在大卫已经道歉,他虽睚眦必报,但并不斤斤计较,就此丢过不再理会。
“您这么厉害,我要拜您为师,师父,以后徒弟就跟定您了。”大卫兴奋不已,早就忘记独孤刚刚摔了他一跤。
单纯之人也有单纯的优势,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完全不在意他人的看法。像凯利这样的人,虽然心中有一样的心思,却拉不下脸来请求。
“没兴趣。”独孤头疼不已,一跤跌出个呆呆蠢蠢的徒弟来,他要是有这样资质驽钝的徒弟早就亲手掐死了。小试身手而已,竟然还惹上一身骚,独孤气闷不已,早知道就不出手了,被这样一块黏糕盯上的感觉真是不爽。更何况他也不是很介意那些话,前世江湖中恨他骂他的人还少了吗?随便拎出一个来,那骂人的功夫都是宗师级的,骂上个三天三夜还不带语屈词穷的。只是这里咒骂的词汇之匮乏,让他非常不满意,也就因此出手发泄一下郁闷了。
大厅里的人都将目光投注到独孤身上,那叫一个炽热啊,即使他以前经常面对数万教众崇拜的目光,现在也觉得头皮发麻,差点就落荒而逃了。
在神遗大陆,剑神法神之类的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些佣兵哪里有机会见识?现在竟然见到一个几乎可以与剑神法神比肩的人,怎么能够不激动万分呢?要是运气再好一点,得到他另眼相看,那不是倍儿有面子!
只是独孤神情寥落,意兴阑珊,微有不耐,这些人可不敢在此时去捋虎须,只能用无比炽热的目光表达他们的崇拜。
独孤不由感叹,走到哪里都差不多,对于强权的崇拜,对于力量的追求千古如一,就像前世魔教教众追随于他身后一样。
只是抱负淡了,情怀冷了,这些崇拜对于他来说完全是身外之物,他没有心情去理会,他只是异界过客,不想牵扯人情。
人啦,总是崇拜他人,却不知自己也能够成为他人崇拜的对象。
独孤无视那些灼灼的目光,径自走出佣兵工会的大门,何必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而停留?
凌天佣兵团的人都被独孤的强大震撼了,尤其是蒂娜,在她眼中,独孤只是一个能够倾听他诉说心事的可怜老人,谁知亲切的爷爷一下子变成了众人仰望的强者,这巨大的落差让她一时间难以适应。
不过单纯的小姑娘想得也不是很多,爷爷永远是爷爷,不管是无家可归的老头,还是力量惊人的强者,独孤还是独孤,他不会因为他人的眼光而改变,而蒂娜也不会因为他身份的转变而有所畏惧。
蒂娜追着独孤的脚步跑了出去:“爷爷,等等我。”
罗兰等人也在其他人艳羡和嫉妒的目光中走了出去,有苦自知,只有他们才清楚独孤的漠不关心,他们这些人在独孤眼里也不会比其他人重要多少。他们甚至怀疑,要是凌天佣兵团在独孤面前覆灭,他会不会伸手相救,答案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底。
独孤仍旧是原来的独孤,懒散,寂寥,游离于尘世的边缘,有酒就喝,千杯不醉,他是红尘不羁真名士,纵情任性,适意逍遥。
偶尔碰上团里的人正在练剑,实在看不过眼就随意指点一两下,凭借独孤渊博的武学知识,那还不是小菜一碟?独孤的这一行为让几人欣喜不已,虽然独孤没有收徒的打算,但是这些指点还是让他们受益匪浅。到得后来,几人要是武学上面有什么障碍,就跑到独孤面前去演练,一遍一遍,直到独孤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指点指点。
其实独孤哪里不明白他们的小心思,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懒得计较罢了。有时实在烦的不行,一见有人在他面前舞剑就指点一二,尽快将人打发走,好得个清静。几人算是摸透了独孤的性子,也就越发大胆的请求指点,独孤也不甚在意,几人的实力飞速提高着。
对于独孤的慷慨相授,几人都非常感激,对于独孤的态度也有了一些变化,没有了以前的不以为然,增添了几分恭敬与敬畏。只是这样的态度独孤见得太多了,以前那些教众也是这样看着他的,他不胜其烦,这些敬畏根本就不是他需要的,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无法明确反对,只有视而不见。
只有蒂娜依然叫独孤爷爷,永远热情亲切,仍旧向他倾诉自己的心事,独孤前世见过的美人不计其数,热情的,妖冶的,清纯的,孤傲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虽然惜花,却从未因某一朵花而停留,风去云散,昨日已成过往,不可追寻。而今日这心思纯净的小姑娘竟然将他这个魔教教主当做知心人,岂不是可笑?只是于己无损,就当做是一个消遣,他又何必去点破呢?
时光如流水,而佣兵团都是居无定所的,在梅苏里停留了几天,他们就需要去执行新的任务了。
在尘世里起起伏伏,流浪者总是多数,只是有的人是身在流浪,心有所归;而有的人身居广厦,心无所依,流浪的是一颗心。佣兵团的人是前者,而独孤恰好是后者,永远的流浪者,不会停下远去的脚步,只是远方除了遥远什么都没有。
这人生,如此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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