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是最经不起推敲的东西,自从那日乐龄来访之后,京城里就像刮起了一阵旋风。贵妇名媛们纷至沓来,吵得我好不头痛。那些燕瘦环肥的深闺怨妇们见了面不再问候:“你家老头有没有纳小妾啊?”之类的问题,而是被“今天去看安平郡主了吗,得了什么好东西?”而代替。
远香楼
最近比较烦比较烦比较烦,我端坐在为我量身打造的红木桌前,铺上羊毛毡子和宣纸,润了笔就开始照着外公的字帖练字。
回顾前世今生,我都是典型的多血质人种,虽不像胆汁质那样鲁莽冲动,但心中也会时不时的升腾起熊熊的火焰。最近在迎来送往的过程中我明显肝火过剩,于是乎,我只能提起毛笔练字清心。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我刚静下来的心又被算盘珠的声音扰的不胜其烦,我重重的把毛笔搁在笔架上,撑着脑袋哀怨的问道:“碧螺,你搬着算盘出去算账好不好啊!”
“那不行,就得当着您的面算,您看看就这短短的几天,咱的开支有多少!”这丫挽起袖子把算盘珠子拨的更响了。
“您出手也太大方了点,赤金的镯子说送就送,还有秘制的茶点和丝绸,咱府里的仓库都快叫您搬空啦!”她一副管家子婆的样子。
“来而不往非礼也,第一次见面总不能让人家空手而回啊!”我托着腮,有气无力的说道:“再说啦,人家不也带着东西来的吗?高尚书夫人的碧玺串子、永成县主的金镶玉牌。。。。。哪个不是价值连城啊,算起来咱也不亏啊!”
“不亏是不亏。”琉珈啃着苹果蹭到我的跟前,“这些东西留着吧,平时用不到。等着需要钱的时候难不成你还好意思把它们当掉?”她刚刚洗过头发,也不绞干就四处乱窜。
“就是,琉珈小姐说的对,这就是些死物,按您的眼光是断然不会带的,它们多半是要躺在匣子里睡大觉了。”碧螺见来了帮手,赶紧应声道。
“还不快来帮你家小姐绞绞头发。”我超一旁看热闹的茯苓努了努嘴。
茯苓一阵小跑,接过小丫头的布巾就开始工作起来。
“郡主,您竟然还用桃花笺练字?”放下算盘给我倒茶的碧螺不由连连摇头。
“怎么我堂堂郡主连挑花笺都用不得啦!”我有些气恼,这碧螺今天怎就这样斤斤计较。
“用得着用的着,一刀不过就才10两银子。”琉珈在那边开了腔。“不过阿玉啊,我还是要提醒你的,颜爷爷不比别的官。”
“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他们自然不会把财放在心里。但是颜爷爷和他们不一样,只凭他的俸禄,怎么会养活一大家子人。”
我心中一凛,这些日子养病是养糊涂了,外公大把大把的钱全用在了李桢的身上,自己则是能省则省,我竟然还那么大方的送这送那,现下想想,很多钱都是可花可不花的。再加上我卧病在床,已经很少出首饰的新样子了,赚的外快也在急剧缩水。
“我错了,我承认错误,这就改正。”我默默的收好桃花笺,取出半两银子一刀的素纸来练字。
“这才是好同志!”琉珈此时已经绞干了头发斜倚在暖炕上看书。
“碧螺,别算了,去,把那些送来的首饰取过来。”我执笔在纸上刷刷的画着脑海里新首饰的图案。
“郡主,您要那些珠宝做什么啊,不会真要当了吧!”碧螺傻了眼。
“叫你去你就去,你家郡主我要变废为宝!”我撸起了袖子,准备大干一场。“对了,茯苓,麻烦你把管家请来。”我顿了顿又吩咐茯苓道。
一时间,远香楼里热闹非凡。“你有什么好办法?”琉珈贼兮兮的凑了过来,披散在肩上的秀发有着梅子的清香。
“想要兜里有银子,无非就是两个方法,开源或是节流,等管家来了我们再细说。”我详装陶醉的嗅了嗅鼻子。“哎,要不是亲身经历,打死我也想不到堂堂一品大元还会有财政危机!”
“就是就是,要说我,老爷子太正直,水至清则无鱼,多少还是要象征性的收点啦!”她嬉笑着转着手上的白翡翠镯子。
“呦,这镯子成色极好,雕琢的功夫也是上上之作,哪位公子出手如此大方啊?”
“明知故问!”她翘起兰花指,轻轻的点了点我的额头。我正想反扑,茯苓就来回话,说是管家来了。我赶紧整了整衣服,顺了顺头发,进了前厅。
“郡主身体可好些?”见我进来,原本坐在椅子上的管家赶紧起身,这管家不是旁人,正是跟随我们一起在安平生活的颜一。
“颜叔,不必多礼。”我赶紧抬手示意他起身。“我前一阵子身体不太好,疏忽了家事,外公又忙,让颜叔受累了。”
“恩,气色是好了不少,你也知道颜叔忙不过来啊,要是好了,就赶紧继续管家吧!”颜叔也是自小看我长大的,彼此间早没了生份。
“郡主。”颜叔说道:“那我就把账本先给您搬过来,等明天再叫各位管事来听您训话,您看这样安排可好?”
“颜叔这样安排很是合理,那我今天就好好准备一下。”
“那我就先告退啦!”“颜叔慢走!”
我撩起珠帘进了内室,琉珈已经整个人贴在了屏风之上,“大权在握的感觉怎么样?”她三步两步的爬到了暖炕之上。
“高处不胜寒啊!”我成45度扬起自己的脸。“哎呦,你干什么?”我不爽的握住她扔向我的桂圆。
“你就装吧。”她嬉笑着剥着桂圆皮。
“你今天要和我一起看账本,明天要跟我一起开会,让你再说!”我眯起眼睛小小的得意。
“颜如玉,你这个毒妇,你忍心看我和心上人不得见面吗?”她哀嚎到。
“忍心”我干脆利落的回答道,然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到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