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雨在这密林中躲过一波接一波的搜索,这才两个时辰就撞上了三队人马,偌大的密林恐怕都快被翻个底朝天了。他们走得甚是艰难,前要防着原路返回的士兵,后要警惕追上来的人马,眼看天就快亮了。
“再这样耗下去,恐怕不行”。蓝雨喃喃自语,眉头纠结:“我看这林子已被重重包围,我们如那困兽,就算躲过他们的搜索,也会被困死在这片树林里”。
孤晟拧眉,他也知道现在的处境。身上的外伤是小,可五脏受挫,用不得一丝真气,若是实枪实战的撞上,他心里也没低。
“大概还有一个时辰左右,就可以走出这里,他们定会在外面把关”。
蓝雨点点头,外有精兵镇守,内有人马搜林。
正思索时,又有一队兵马追寻而来,这些人来得愈加频繁,这树林中恐怕早已蓄积了千名精兵。
等那队人寻过,蓝雨问道:“你可熟悉这树林”?
“曾走过”。
“那这林子有几个出口”?
“出口颇多,但恐怕都被封死,如果出得去,那又是另一番天地”。孤晟说着,眼里露处期许。
蓝雨没再说话,两人又继续前进。
孤晟时间掐得极准,一个时辰功夫便遇到了守卫的士兵。天已泛起鱼肚白,乍听鸡鸣鸟叫之声。
两人远远的便隐到了茂密的草丛之中。
这出口处严密的守着两队精兵,每队足有二十来人,各自一个领头带队,首领骑在马上,来回跺步,谨慎的环视四周。
士兵分做两行整齐的站着,纹丝不动,俨然训练有素。
蓝雨眯眼沉思,孤晟也同样脑中运作。
凭他们两人要杀出重围,逃出升天,那是比登天还难。双拳难敌四手,还是两个对上四十个精壮的士兵,阵势上就吃了大亏。
此关脱困,只能智取,不可硬来,讨不到好处。
蓝雨双眼紧紧锁住前方,霍地,眸中精光忽闪,心生一计,她侧头看向孤晟。孤晟亦转头对视,那灿若星辰的眼沉稳中透着机智,冷寒中闪过无谓。
她压低了声:“你可信得过我”?
孤晟没有说话,只紧紧的看着她。
蓝雨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会引开他们,一有机会,你就快逃”。
外边天地之广,只要出得去,凭孤晟的机智,定是躲得过追兵,亦比在这里做那困兽强上许多。
孤晟依然不语,俊目复杂。
此去,凶险重重,她又是个女子,这般大义凌然,拿自身作饵,他心中避开猜忌,还有钦佩,感激,与对她身为女子无谓的赞许。
但愿她不是敌国细作,但愿她只是失了记忆。若是如此,他定要收为己用,那将是如何的如虎贴翼。
“我会在这等你”。他坚定的说。
“你不会看上我了吧”?蓝雨戏谑一笑。
孤晟这一路也习惯了她偶尔耍耍无赖,也是半真半假的道。“我若真看上你了呢”?
“有美男看上我,我乐意还来不及”。
孤晟纤然一笑,这一笑如夏季凉风,霎时沁人心脾。邪美的眼,勾勒出万般风情。这刚柔交错,水火皆融,咋暖还寒,美得天地失色,俊得万物羞惭。
蓝雨心中一紧,怔忪半饷,才缓缓道:“你还是别笑得好,你这一笑我可要少活好几年呢”。
“为何”?
“心率不齐,你说是不是要少活几年”?
孤晟万般无奈:“你这女人”。
这般调情之言被她说起来居然毫无羞涩,没半点女人的矜持。不过她长得就没一点女人的风情,五官凑起来确实俊美,但跟那些女人的妩媚动人相比,她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话从她口中说出,还真让人查不出任何不妥。
真是个异类,女人中的异类。
蓝雨莞尔,收起玩笑之话,正色道:“好了,我要去了”。
“你小心”。他无比认真。
“放心,你许我半生荣华,我没享受可舍不得死”。
她起身,也认真的说:“抓到机会就走,我会想办法脱身”。
“我说过会等你,我孤晟一言九鼎”。
蓝雨转头,魅然一笑。
“好”。
就冲他的话,无论真假,那般坦然,也不枉险境中救他一回。
她最看重情谊,孤晟亦是如此重情重义。
“万事小心”。
蓝雨没再回头,躬身走出隐蔽的草丛,消失在密林深处,一柱香的时间又再次出现,这次她缓缓向那两队精兵走去。
隐蔽处的孤晟目光紧紧锁住那抹倩影,她背脊笔直,毫无畏惧。
蓝雨刚走近,那队士兵忽地察觉,顿时钢刀出鞘,万般警惕。
蓝雨将手举过头顶,示意自己没有兵器。
领头的将领身下马儿向前踏了几步,一挥长矛,冷喝出声:“怎么就你一人”?
那个重犯居然没和她一起?
蓝雨笑着道:“你们要抓的人早就被我藏起来了”。
那首领挥矛指向蓝雨:“哼!还不快把人交出来”。
那可是个重要的囚犯,若丢了,上头发难,他们这些人都逃不过罪责。
“交出来可以,但是你必须放我离开”。蓝雨不躲也不闪避,眼里坦然。
首领不屑嗤笑:“这片树林已被重重包围,就是掘地三尺,要找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蓝雨耸耸肩:“那好,那你们抓了我,继续找。他可被我藏在了一个隐蔽之处,啧啧!那一身的伤重,等你们掘地三尺,恐怕也不过是具尸体”。
蓝雨在赌,赌他们重视孤晟。
那首领一咬牙,,恨恨的道:“别耍花样”。
说罢向身后的士兵递了个眼神,立即有人上前制住蓝雨。
那首领不放心,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拽上马背,一只手钳住她的脖颈。
蓝雨任由他钳制,扬起头颅,并不反抗。
首领见她如此顺服,也稍稍放心。
“带我们去”。
他看了眼另一队精兵,示意他们留下继续把守,恐她调虎离山,脚下一夹马腹,带着一队士兵纵马离开。
留下的士兵依然严谨的守在那里,他们离开不消片刻,突的有人惊叫。
“头儿,快看”。
另一个领队之人放眼望去,惊得撑起瞳仁。
只见远处浓烟滚滚,硝烟菲糜,心下喊糟,定是中计,他顾不得再守在这里,一夹马腹喝道:“走”。
他以为那队人中了陷阱,立即带人相助。
与此同时,蓝雨这边挟持她的人马也同样看到浓烟,顿时惊愕。
蓝雨眼中闪过笑意,那把火掐得甚是精准,她刚才离开便是去准备枯柴放火,又故意带他们绕开火堆,她知他们定不会全数陪她同往,这火就是为了引开留下的那队人马。这树林杂草丛生,枯枝散落一地,一点即燃,火势凶猛,咋眼一看还真像硝烟糜烂。
那首领疑云丛丛,这树林已被重重包围,又有重兵把守,怎能有如此大的浓烟?顿觉蹊跷,掉头就要往那浓烟之处查去。
蓝雨怎可让他们两队人再聚集一起,她急中生智,趁那首领闪神,注意力集中在那头浓烟之时,快速出手,给他致命一击。
动作依然果断,丝毫不脱离带水。
那首领不查,顿时被蓝雨摔下马背。
蓝雨早看重的就是他的马,那些士兵为了搜索严密,不放过一丝痕迹,皆是步行,只有领头之人才骑得马匹。
她若夺了马,那还不如虎贴翼?
于是,她不做半点停留,驾马狂奔,争分夺秒,冲出重围。
等他们回过神来,想追赶之时,已是枉然。
一团红日缓缓升起,天地交接,血红渡满泛白的云层,蓝雨驾马快速向孤晟所在处奔去,此时此刻,她真想放声大笑。
此情此景真是应了她的处境,拨开云雾见日出。
孤晟还在原地,他早见到那队人离去,那缺口就在眼前,他没有独自离去。
他说过,他会等她,他言出必行。
失了性命,也不能失去信义。
人无贵贱之分,她蓝雨能冒险作饵,他怎能被个女子比下去。
远远的,他闻见马蹄之声,放眼是蓝雨驾马奔来,那马背上的她英姿飒飒,金色的短发潇洒飞扬。
此刻的孤晟觉得她很美,是那种震慑人心的美,英勇无畏的美,这种美动人心魄,另人敬畏。
他笑,她亦笑得张扬。
蓝雨向他伸手,孤晟毫不犹豫的拉住她的手臂借力掠上马背。
两人疾马奔腾,朝霞映红整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