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嘴角抽搐:“所以当我心灰意冷的时候,你却在心里偷笑?”
他笑道:“看见你为了朕而吃醋,朕那几日的心情实在是很好。可是这样美好的日子太短,愉快的心情却又在安阳的大婚上,被月影破坏了。”
他说到这里,笑容悠忽不见,又开始咬牙切齿:“朕简直是暴怒,再也忍不住爆发,心情差到极点,恨不能亲手宰了他。看见你,心里也烦躁,索性躲在金銮殿不见。”
我幽幽道:“你不回凤阳宫,却夜夜在金銮殿召见婉儿,心情大好吧?”
他急道:“婉儿与李神医给朕下药,朕服用之后,都会喝一杯解毒茶,将毒排出体内。那一日,她以为朕又在迷药的作用下神志不清,开始跟朕说一些朝廷上的事情。朕想知道她到底要怎样,便顺着她说下去,没想到,你这时候进来,朕只好继续演戏。”
我冷冷道:“那么我腹中的胎儿也是在你的计划下流掉的?”
提起那还未出生的孩儿,叶凌风盛气凌人的气势终于萎靡下去,眼里咄咄的光芒也黯淡了下去,抿着嘴唇,良久才喃喃道:“朕知道假冒婉儿那人会武,怕她暗中出招,对你不利,便想尽快将你推开。没想到……一掌竟把你……推倒在地,我们的孩子也……朕……朕……”
他颓然跌坐在椅上,脸上痛苦万分,眼中一片悔意:“当太医告诉朕,流掉的是一个女婴时,朕犹如五雷轰顶,心如刀割一般,疼到麻木。从最初得知你怀孕的时候,朕便希望这一次能得到一个女儿,待她出世,朕要把她宠成天下间最幸福的小公主,让她幸福快乐的成长……可是,朕却……却亲手阻挡了她的出生,这连日来,朕在梦里总能看见她的一缕小小冤魂,在无尽的黑暗中哭泣,哭喊着:‘父皇,你好狠心……好狠心……’,朕在噩梦中哭醒,心都要碎了……”
他喃喃倾诉者,声音里带着哭腔,泪水从他清瘦的脸庞滑落,滴落在衣襟上,打湿一片。
几日不见,他已经迅速消瘦下去,脸色也十分蜡黄,眼圈乌黑,应该有好几夜没有合眼了。
青丝中,又多添了许多白发,看上去,竟有一种苍老的感觉。
痛失胎儿,于我是一种痛苦,于他也是一种打击。
为人父母,最痛心的便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若不是身边还有天儿,真不知道,经受这样打击的我们,该如何生活下去。
我轻轻走过去,两手抚在他肩上,轻轻摩挲。
他将头埋在我怀中,喃喃道:“燕儿,不要离开朕……朕再经不起更多的打击了……”
我低头,轻声道:“你下一步怎样打算?”
他抬起头,眼里重新充满了自信:“朕已经可以断定,刘致远有欺君犯上,篡夺皇权之野心,等明日上朝,他孤身来到金銮殿的时候,便将他秘密拿下,严刑审问,最后再将这些叛臣逆党一举击溃。”
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便道:“刘致远密谋策划了这么久,他若要篡位,准备一定相当充分,那神医李云鹤,还有假冒婉儿之人,他们的底细还不是很清楚,也许不会这么容易会被抓捕……”
他笑道:“朕心里明白,这一段日子暗中也做了不少准备,一切早已安排妥当,爱妃放心吧。”
我看着他眼里独属于帝王的自信与霸气,便犹豫着点了点头。
他站起来,伸手将我搂住,柔声道:“倒是这几天,苦了你在外面过几天清贫日子。在广灵庵住着也好,比宫里安全一些,有无名他们守着,朕也放心。”
我靠在他怀里,轻声道:“你也要小心……”
他点点头道:“朕明白,宫里你大可放心,母后那边朕已派大内侍卫日夜守护,天儿也很安全。”
一切的矛盾暂且化解,密室里安静下来,两个人的心不再疏离,慢慢靠近,互相试探着。
他把下巴枕在我肩上,慢慢摩挲,低声道:“燕儿,答应朕一件事好么?”
我轻声道:“什么事?”
他柔声道:“我们之间不再要有任何的秘密,有什么心里话,都说给对方听,你说好不好?”
矛盾起源于误会,误会是由太少的沟通造成的。
之前,我对他确实没有打开心扉,许多事情只是放在心里猜度,很少会对他倾诉,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也许我也要承担相当大的责任。
相当这里,我便点点头,轻声道:“好,以后我们互相敞开心扉,不再有什么秘密。”
他抬起头,笑着吻了吻我的脸颊,眼里涌上无限温柔:“今天以后,遇到什么事情,你只能跟朕一个人说,不许再去找别的人,尤其不能再去找月影。”
提起月影,我心里又是一沉:“你知道假冒月影这件事,幕后主谋是谁么?”
他思忖片刻,道:“当日朕被月影激怒,盛气之下才使婉儿有机可乘,中了迷药,才同她……咳咳……”
说到这里,他小心看我一眼,又道:“也许同婉儿那样,是刘致远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让我们夫妻反目。”
我摇摇头:“这件事并不是刘致远主使的,而是宁王。”
他大吃一惊:“宁王?”
我犹豫再三,便把宁王如何两次轻薄于我,花落如何在冒充月影那人脸上找到求救信号的事情,告诉了他。
他急道:“那只狐狸这样欺负你,你为何不立刻告诉朕?为什么要独自委屈,也不愿来向朕倾诉?”
我静静道:“宁王是你的皇弟,手里握有大燕朝一半的兵权,我担心若是告诉了你,你盛怒之下将他逼急了,也许会对你不利,整个朝廷也会打乱。”
他看着我,眼里有了欣喜,微笑道:“原来,爱妃心里最关心的,还是朕。”
我被他看得不自然,便岔开话题:“现在真正的月影可能还被宁王关在府上,他……”
他思忖片刻,摇摇头道:“宁王想对付的只是朕而已,应该不会对月影下手,他暂时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只是……”
他说到这里,忽然打住,两眼只盯着我看。
我急道:“只是什么?”
他叹了口气,才道:“只是爱妃太过美丽,不止月影,连宁王都被你吸引,为了得到你竟如此大费周折,朕实在是放不下心啊。”
云燕儿的美貌确实绝色,自我继承了她这副皮囊,所有男人看我都会忍不住多瞧两眼,说话的态度从来都是温柔谦和。
然而在瘦身之前,肥胖的我却是京城的笑柄,骆冰干脆直接唤我肥猪。
把瘦身前后他们看我的态度作对比,只能说明,男人真是视觉动物。
我看他一眼,笑道:“你是在说,红颜误国么?”
他搂住我,柔声道:“朕的意思是让爱妃乖乖呆在朕的身边,以后哪里也不要去了,就安安静静地在**照顾天儿,最好哪个男人也不见,免得让他们见了你,浮想联翩。只要一想到有人都你有非分之想,朕就恨……”
我蹙了眉头道:“我又不是金丝雀,你难道想让我与世隔绝么?”
他紧了紧抱着我的手,凶巴巴道:“你是属于朕一个人的,与世隔绝才好呢。你要是金丝雀就更好了,朕就能将你关在金丝笼里,这样你便哪儿去不了,每日就乖乖在凤阳宫里等着朕回来,闲了逗逗天儿,困了睡睡觉,醒了想想朕,看看书,多好啊。”
我摇摇头:“我才不要呢,那样的牢笼生活,无聊透顶了。”
他亲亲我,笑道:“怎么会无聊呢,有朕和天儿陪着你,这日子过得多滋润啊。再过一段时间,等你身子养好了,我们再要几个小皇子和小公主,这样不是更热闹了吗?”
他说着,漆黑的眼睛里神采飞扬,整个人都光亮起来。
我看着他,心里叹着气,宫里的生活如果真是那样简单,该有多好。
父母失败的结合,让我对婚姻产生了某种天生的畏惧。
以现代人的观点来说,婚姻便是爱情的坟墓。
无论怎样浪漫感人的爱情,结婚之后,注定会被茶米酱醋茶的琐碎所磨损。
在一日复一日中,浪漫渐渐从生活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白开水一般的平淡。
爸爸就是经受不住这样的平淡,接受了一个比他年轻十岁的姑娘的示好,离开生活了多年的家庭,转而去追求刺激的下半生。
从小受到妈妈泪水的教训,我深深怀疑,自己能否找到真爱,就算找到,最终会不会也落得这样的结局,当人到中年,人老珠黄时,被昔日的爱人无情抛弃,终日以泪洗面,人生最终以凄惨收尾。
现在看来,那时的担心只是害怕被人抛弃。
如今进了这皇宫,我却开始时刻提心吊胆,害怕有朝一日,人生来个大逆转,被人拿剑逼着,结束生命。
命运真是无情,最钟爱开讽刺的玩笑,当你还在为了一件小事而担心时,转眼便有更大的考验摆在你面前,通不过考验便会坠入万丈悬崖,死无葬身之地,为了生存,只能硬着头皮,迎风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