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玉儿再次被噩梦吓醒,但她这次却比昨晚要勇敢很多,也没有流多少眼泪,眼睛望着窗外出奇发呆。玉儿知道若薇就睡在客厅的西侧,但她不想把若薇叫醒,自己一个人慢慢走出了房间。
来到院子之后,玉儿被天上的圆月所吸引,跟着月光,一路的走出青台,来到了一个山包上。此时在看天上的月亮,只感到清晰和敞亮很多,好像月亮是一个会发光的水灯笼,透着晶莹。这样一看,不由得呆了。
正在这时,突然身上多出了一件外套,本来瑟瑟发抖的身子,立时感到温暖。玉儿这才反应过来,有人!本来玉儿非常惊讶,但看到来人后,激动和忐忑的心情才慢慢平复下去。这个人就是住在隔壁的白文誊。
白文誊手中托着一个烛台,说:“刚刚我在房间里,看到院子门口有一个人影走过,就想出来看看。没想到是你。”玉儿有些羞愧,也有些不安,说:“我做噩梦醒来,看到月光很好,便跟到了这里。这里挨着月亮近一些。”
白文誊没有说话,也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说:“刚才我也是在看月亮。”玉儿“哦”了一声。白文誊说:“我也没睡着,看月亮看的出奇。对了,你刚刚说什么了,你说做噩梦了?”玉儿说:“恩,也不算是噩梦。可是挺怕人的。”
白文誊说:“那你怎么不把若薇叫起来?她叫不醒吗?”玉儿说:“以前都是奶奶在身边陪我,现在,现在没有她,所以我才睡不安稳。我,我其实是想我奶奶了。”白文誊点点头,没有在说话。天上的月亮洒下清澈的光辉,铺在两人的身上。
呆了一会,玉儿问:“你说,我奶奶会不会也在看天上的月亮呢?”白文誊沉吟会儿,说:“也许吧。”随即像想起什么,对玉儿说:“你想不想看一场美景,我知道一种方法,如果对着它许愿,也许你奶奶就会知晓。很可能明天就会过来。”
玉儿奇道:“什么?”白文誊说:“跟我来吧。”白文誊领着玉儿走到归香阁,白文誊说:“你先闭上眼睛,一会我让你睁开你再睁开。”玉儿说:“很神秘吗?”文誊认真的点点头说:“有一点。”玉儿便阖上了眼睛。
把文誊在月光下,看着玉儿的脸庞,有一刹那的呆滞,说:“你真好看。”玉儿闻言,心下却有些紧张和澎湃,不知所以,站立不安。张开眼也不是,她担心白文誊的目光;闭上眼,她又对眼前的东西失去了感觉。也许是白文誊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便没再说什么。
没有片刻,就听白文誊说:“睁开眼吧。”玉儿闻言,缓缓睁开已经有些眩晕的眼黛,却看见眼前一片红光。这些红光是由一排排的蜡烛散发出来的,每排七个,一共七排。在红色的蜡烛下,都有一个铜托,蜡油就滴落在那上面。
玉儿被这样的景色看的呆了,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美景,欣喜异常,说:“这都是你的吗?”白文誊没有说话,只是让她走进蜡烛排成的格子中间。玉儿照做了,她走到中间,看着那些红烛曳影,露出喜悦的笑容。白文誊就是这样,被玉儿的笑容所深深吸引,然后定格。
玉儿笑了会,便在中间许了个愿,随即就离开。离开的时候,白文誊给了玉儿一把红烛,说:“等见了你奶奶,把这些蜡烛送给她吧。也可以把这个故事讲给她听。”玉儿犹豫着,接了过来。
往后有两天,玉儿没再说起回家的事。但心里一直想念着回去。每次见到文誊的时候,玉儿的心底便会想起那晚的红烛来,因此,心中便没有多少的隔阂和陌生。对于白奉臣和白刘氏、白孙氏,玉儿也慢慢的有了好感。
这天玉儿正在青台园的八角亭中,和白文君玩耍,就看见白文誊和白文璋走过来,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男孩。那男孩长的很是白净,皮肤像搪瓷一般,瘦削的脸颊,黑长的眼睫毛,穿着白净的衣服,竟有种天外飞仙的感觉。
白文璋说:“玉儿,今天我又给你带来一个哥哥。”说完,把男孩推到了文璋跟前。男孩面带笑容,说:“我叫白文候。”白文君看眼白文候,说:“你跟他说你叫什么,她又知道你是谁吗?”随即对玉儿介绍说:“他是我爹爹的弟弟,我伯伯家的独子,白文候。咱们白府旁的另一座白府,就是他家。”
玉儿似有所悟的点点头,嘟囔说:“白文候?”白文候笑道:“你就是玉儿妹妹吧。”玉儿说“恩”。白文候说:“文璋刚开始说,他新有了一个妹妹,五岁不到,我开始还不信,现下却不得不信了。”玉儿尴尬的点点头。
这白文候是白奉臣的亲弟弟白奉阁的独子。白奉阁和白奉臣一同打理宗室的家业,有良田数千顷,布庄数百座,还有其他典当生意,饭庄生意和漕运生意,都让白府给占了去。白家兄弟便分开管理这些家业,因此建了两座宅子。白奉阁的白府也在这里的一旁,占地也颇广。但白奉阁只有一个妻室,叫做段广慈,是个一心向佛的女人。两人在中州城里,颇有一些善名。除了当年的褚大善人,便要数到广慈菩萨。这广慈菩萨,就是说段广慈。
白奉阁和段广慈膝下只养有一个儿子,就是白文候。白文候见了玉儿,只感觉她很漂亮,又是自己的妹妹,想来应该是要送一些东西作为礼物的,但白文候身上没带,便摸出一把折扇,递到了玉儿手中。
这把折扇制作的很是精致,扇骨都是用金丝穿过,只是不知为何,扇面上并没有字迹。这把扇子有些大,是成年的男子用的。只不知为何却在白文候手上。
白文候说:“这把扇子,就当做我的见面礼了。这是我爹爹赠与我的,想在我成年的时候,给我体诗上字,但我不需要了。现下给了你,希望你能够收下。”
白文璋看向文候,说:“你说真的假的?文候,为什么我跟你要你就不给?你说,你是不是太没有手足情谊了。”白文候笑道:“知道啦。等明天了,我给你那另一样好东西,好不好,这把扇子就给了玉儿妹妹吧。”
白文君也走过来,看到扇子这样精致,有些不满,说:“文候,你为什么不给姐姐准备礼物?难道我就不是女孩子嘛?”白文候说:“姐姐,我的好姐姐,我怎么可能不给你准备?只是现在放在家里,过几日在给你带来些好东西。”
白文君说:“谁稀罕呢。”话是这么说,但还是不自觉的向扇子瞄了两眼。玉儿也知道这个扇子金贵,便想递回去,但白文候不要,文誊说:“收下吧。都是你哥哥给的,什么都一样。”玉儿这才收下这把扇子,并回屋里先放了起来。
日后,白府中边会经常看到这样一个情景,有玉儿的地方,永远站着三个小男孩,三个小男孩都一副怎么赶也不走的样子。其中有文静深邃的文誊,有精灵古怪的文璋,还有风流不拘的文候。他们在前面玩耍,后面往往跟了好几个仆人。就是这样,玉儿在白府中生活了下来。
玉儿再从白府离开,已经是八年之后。其时玉儿正是十三岁葱龄。当时离开有些仓促,只因白大老爷一句“送与念学”,便将玉儿送到了浮舟山谷笉处,学习“诗书字画,琴瑟古筝”,直待五年之后,才得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