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兰苑
北山晋刚一迈进院子,正在院子里围成一圈儿踢毽子的锦雪,燕儿等人一看见他,还有跟在他身后双手捧着一盆兰花的沈铨,赶忙跑过去见礼,“太子爷吉祥!”
北山晋笑着点了点头,迈步往屋里走,正在轩窗前浇花的欧阳夏兰已经透过轩窗看见北山晋了,心中霎时喜悦起来,放下手中碧色蜜染兰叶纹执壶,快步迎了出来。
“臣妾给太子爷请安,有失远迎,还望太……”
话还未说尽,北山晋已走到她的面前,一把将她扶起,收进怀中,轻拍着她纤弱的脊背柔声道:“夏兰,不要多礼!”
北山晋拥抱了欧阳夏兰一会儿,方才腾出身体来,转身拿过沈铨呈上的兰花,递给欧阳夏兰:“兰都新培育出的品种,叫贺兰萦心,想你会喜欢,就叫花匠选了两盆来。谁知这花性子极娇弱,有一盆在路上染病凋折了,花匠很是费了一番心思,才保住这一盆完好无损地送进府里。”
“太子爷,”欧阳夏兰看着北山晋温柔的目光,渐渐红了眼眶,并没有接过兰花,而是提起裙摆,跪在地上请罪:“太子爷深恩,臣妾永世不忘!只是,只是臣妾受之有愧……”
北山晋闻言一愣,将兰花又暂放回沈铨手里,腾出双手来意欲扶起她:“夏兰,你是怎么了?怎么说出这样的话!”
欧阳夏兰不肯起来,流着泪垂首道:“太子爷,申将军的事情,臣妾的父亲和祖父襄助太子爷不力……臣妾罪无可赦!”
原来是这个原因,北山晋微笑着摇了摇头,蹲下身子,伸手抚摸着欧阳夏兰泪湿的小脸儿:“夏兰,这不关你事。欧阳大人已经尽力了,朝廷里的事情,你不懂。不要自责,伤了身体,让我为你担心!”
“来,快起来!”北山晋扶起欧阳夏兰,进一步解释道:“福心毕竟背井离乡,远道嫁来,你看她表面上满不在乎的,心里一定孤单难过,于情于理,我都该多陪她几日。”北山晋刮刮欧阳夏兰纤小挺秀,哭得通红的鼻尖儿,“不得不暂时怠慢了你们,哪想到,你就胡思乱想到这种地步了!”
淑景宫
“儿臣给母后请安!”
欧阳金琳连忙扶起他:“麒儿快起来!”
北山麒这才站起来。
欧阳金琳抱住他宽厚的肩膀,嗔怪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多天都不来,你都在忙些什么啊?”
北山麒听母后责怪起来,忙又跪下请罪,“儿臣不孝,让母后担忧了!”
“起来!起来说话!”欧阳金琳又将他“拽”起来,“母后没怪你!”
北山麒方才正色道:“母后,儿臣这次是特来向母后辞行的,父皇已下旨命我跟随三皇兄北征北越族,儿臣这几日都在整备行装。”
初听到这个消息,欧阳金琳心里一惊,思索片刻,了然于心,目光变得深邃起来,“麒儿,你愿意去吗?”
“儿臣愚见,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北山麒道:“儿臣可以跟随三哥去真正的战场上搏杀历练,待儿臣运筹帷幄,排兵布阵之法皆历练得道了,日后也可为国家为父皇尽心尽力!”
欧阳金琳欣慰地点了点头:“好孩子,你有这份心思,也不枉你父皇苦心栽培你的心意了。母后一介女流,兵家的事情不懂,但是有几句话,希望麒儿你能记在心里。”
“请母后训示,儿臣一定铭记于心!”北山麒道。
“母后是吃斋念佛之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世间万般罪孽,唯杀孽最重!麒儿你要记住,若非万不得已,切不可妄动杀意,残害无辜!苍天有眼,行善积德总会有福报的。”欧阳金琳自手腕上褪下一串檀木佛珠,放在北山麒的掌心,“孩子,带上它,若你真能将我的话记在心里,它会保佑你的。”
北山麒握紧了佛珠,“谢母后!”
“好孩子,”欧阳金琳的眼中泪光闪动:“母后会日日去佛堂,祈祝你和三皇子,还有所有安宸的将士子民,此行顺利平安,兵不血刃,早日得胜归来。”
太子府宴堂
尔朱福心身着大粉色刺绣镶宝珠正装,就连鬟饰发钗也以粉色为主,搭配协调。整个装束看起来既粉嫩可人又活泼可亲,而大体上却不失庄重。
尔朱福心坐在北山晋的右侧,与北山晋一齐居于上首的卷头长案后。
下首,左侧是面色森冷严肃的北山寿,北山寿对面的长案后,是英气俊朗,谦恭和气的北山麒。
三张长案上,金盘银碗内呈置佳肴珍馐,雕工精美,造价不菲的白玉壶中,满载琼浆玉液。
北山麒执起玉壶,又斟饮了一杯,道:“二哥,怎么这酒味道如此特别,甘醇爽口,香蕴舌喉,不像官家或御酒坊酿制的,可是配入了什么秘传的酒引子?不知二哥能否赐臣弟几坛带回府里去?”
北山麒因与北山晋为一母所生,关系自然亲厚,再加之,此次聚会又是北山晋为给北山寿和北山麒北征北越族践行,而特设的家宴,因此,私下里,北山麒对北山晋的称呼和态度也并不像在朝堂上那样严肃而拘于礼法。
北山晋笑道:“你爱喝就多带几坛走!这酒是你福心嫂子研制出来的!”
“哦?是嘛!”北山麒赞叹道:“二嫂真是秀外慧中,不但人美,手艺也巧!只是不知,日后臣弟若将这次拿去的酒也喝光了,可敢再来劳烦二嫂酿上几坛,再赐予臣弟?”
“麒王殿下太客气啦!”尔朱福心被夸得不好意思了,红了小脸道:“都是一家人,别说两家话!我酿了整整两大缸呢!麒王殿下什么时候想喝酒了,什么时候就来!福心随时恭候殿下!”
尔朱福心本来就对年轻俊朗的北山麒印象很好,当初联亲的仪仗队行至两国边境,就是他承继公孙赫,接过她,再一路护送她嫁入太子府。这回知道了他是北山晋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又见他也是大气直爽的性子,与自己颇为相近相合呢,直觉得好感倍增,亲上加亲!
“那就有劳二嫂了!臣弟先行谢过!”北山麒拱手致谢道。
北山晋见他俩聊得投机,怕冷落了北山寿,忙对北山寿道:“三弟,你若也喝好了,也带几坛回去吧!”
北山寿置若罔闻,一语不发。全然未将北山晋的“好意”听进耳里,放在心里。
尔朱福心再度被北山寿傲慢无礼,目中无人的态度气倒,她真是开了眼界了,天底下怎么还会有这种人!
夫君如此照顾他的情绪,他居然还摆姿态给夫君看!他以为他是谁啊!长得一副娘娘腔,死变态!
尔朱福心猛地一拍桌子,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的好脾气,怒斥道:“北山寿你不要太过分!”
北山晋见状,连忙喝止住福心:“福心你干什么!不得无礼!”又握住尔朱福心的小手儿,急切却不失温柔道:“快向三弟赔罪!听话!”
北山寿冷哼了一声,慢慢转过身体,阴鸷狠戾的目光逼住尔朱福心那张因为气极而愈发红艳诱人的小脸儿,一字一字,冷酷无情道:“举止无仪,任性失度,这种女人应该先砍断手脚,再斩首处死!”
“腾”,北山寿的话犹如火上浇油,点燃了尔朱福心真正的怒火!
尔朱福心怒极反笑,抽出被北山晋握住的小手儿,一道真气瞬间运至丹田,全身的骨骼在真气的冲击下“咯咯“作响:“北山寿,你今儿个是不想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