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闻馨四人在街道中穿行,往渡口的方向去。叶紫英忽然站住,叫:“姐姐,李问心!”
“什么?”谢闻馨一愣。
“在那儿!”叶紫英手指着。
这是一个四岔路口,谢闻馨她们要去的是南边,而右边路口,正出来两匹马,不急不缓地行着,当前一人正是李问心,后面坠着一个小厮。
“别管了,走走走。”谢闻馨断绝叶紫英向偶像打招呼的念头,催促众人回雅园。叶紫英却一脸的不满。
登船,上岸。叶紫英看着谢闻馨揶揄:“姐姐刚刚可上演了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呢。”
谢闻馨一惊,想起刚才救人时的破绽百出,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道:“总不能不救吧?”
“可是姐姐的力气好大呢,那么大一个人,从马上跌下来,被你拦腰搂住。”叶紫英做了个从马上坠落的手势,本来还想模仿声音,可惜想半天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做到惟妙惟肖。
谢闻馨觉得不能让这个话题进行下去,便伸手在旁边的叶紫英细腰稍上的位置一握,然后猛地用力,“嗯——就是这个样子吗?”
叶紫英突然被人袭身,身体不由的一震,显然很不习惯。况且腰部稍上的地方是很敏感的,她在震动之后,像受惊的小猫似的打掉谢闻馨的手跳到一边,脸红气喘地慌乱着骂:“姐姐真不正经,连小紫英也调戏,要调戏找你的马上美人去!”
乍见她这嗔骂的表情,其他三人都忍不住咯咯地笑。
拐过桃花林,那边一个身影正站在雅楼的门口伸长了脖子张望。
谢闻馨和叶紫英对望了一眼,叶紫英却吐吐舌头一笑。然后当先向那人跑去,“柳妈在这看日落风景吗?抑或是盼那伊人归?”
柳妈一瞪眼,但明显没什么威力,“又偷偷跑出去玩不和我说!”
叶紫英低垂着头抱怨:“屋里太闷了嘛,再说我们也没去多久。”
谢闻馨走过来,叫了声“柳妈”。
柳妈一笑,“闻馨买什么了没有?”
“没有。”谢闻馨一摇头。
“以后要买什么东西就和管事的说,当做自己家。”笑笑,柳妈又说:“要是想到城里玩的话,也提前和我打声招呼,不然我一找不到人,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急啊!万一出了什么事……”柳妈又是一副急切的模样。
“知道了,柳妈。”谢闻馨和叶紫英回答。
“唉,好。”柳妈无力地应声。
谢闻馨便和叶紫英朝雅楼内走去,要往后园回。察觉柳妈没一起回园,叶紫英叫:“柳妈,怎么还不回去?”
“我先看会。”柳妈仍朝桃林那边张望。
“看什么?”叶紫英和谢闻馨都很惊讶。
“看看你们有没有闯祸,后面有没有人追。”柳妈没回头,仍旧伸长了脖子张望。那边桃林泛红,斜阳垂挂。
“呃……”两人被噎地很无语。
谢闻馨仍旧每天夜晚都修炼,不知是不是因为鸿蒙紫气的缘故,她吸纳灵气的速度很快。于是,便一次一次地在丹田内压缩灵气,那“绿豆”就越来越大,越来越明亮,最终发育成一个莲子。这时,她便停了下来,因为再吸不进一丝灵气,对照修炼体悟,她知道到了旋照境界的后期,即将进入融合期。
内心虽然不免有些激动,但她仍停了下来,凡事讲究水到渠成,若是强行突破,只怕并不是最好的结果。接下来的两天,她也仍旧是照常修炼,哪怕吸纳不进一丝灵气,可修仙不就贵在坚持么!
五月端午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这天傍晚的时候,微子湖就已经热闹起来,船来船往,如云如织。船夫们兴高采烈地在船头插上一些花,今晚注定他们会有个大丰收。岸边,叫卖声更加热烈高涨,比平时多一两倍的小商贩挤过来摆上摊位。有人在吃着晚饭,有人在打诨笑骂,处处可见过节的欣喜与热闹。
夕阳渐渐垂在山头只能露出半个脸,它似乎也想参加这晚夜的狂欢,可惜只能恋恋不舍地在岸边榆柳上铺染一层迷人的醉红。
很多灯火开始亮起来,不止是家里和楼阁,还有人们手提的花灯,甚至湖里的游船上。微子湖上,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因灯光的热切温情,而明明亮亮,如日如月,包括了整个新城在内,都沉浸在灯火的辉煌中。微子湖上的每一叶扁舟都像是一条会发光的鱼,缓缓地游荡着,与每一条大鱼或小鱼擦身而过。若碰见认识的人,便嬉笑着打声招呼,也许会舍了这条鱼,登上那条鱼。
开始有人往水里丢粽子,被揭开了外衣的粽子往水里丢,发出扑通扑通的声响,本是祭奠名人的这会却变成了鱼的晚餐,让它们也分得了这喜日的一杯羹。
谢闻馨和叶紫英就坐在雅园的一条大船上,在窗边目睹着这热闹的光景,偶尔说几句话。这船也打扮地漂漂亮亮,缀满了各色花朵,像是一个移动的花坊。船上点燃着很多花灯,样式也各异,比如花朵状,游鱼状,凤形,鸟形,若再加上别船上的,只怕各种样式,应有尽有。
丫头们在穿梭着,但其实也没有那么忙碌了,很多事早已在下午便做完,这会不过在细微处完善一些。柳妈没有过来,因为雅园里需要有个人看着,那里也会是个热闹的地方。文人大多会选择湖上,而一些商贾之流则会选择迎楼这等地方。所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还是蛮有道理的。
湖上越来越喧闹了,花灯如昼。
这时,从三个方向分别窜出来三条花船,分别是西方,南方和北方。西方的是揽月阁,南方的是摘心阙,北方的是酥玉宫。花船打扮皆与雅园的类似,都不过是缀些花朵和花灯,亮丽堂皇,人影憧憧。
很多文人的船便向自己喜欢的花船游去,那里有他们钟意欣赏的各院头牌,于是船立马分成了醒目的四拨。当然,也有些人的船是寂静不动的,或在吟诗赏灯,或在饮酒作乐,但很零星。
叶紫英也别了谢闻馨,往船头而去,看见很多船过来,便笑着落落大方地与他们打招呼。
谢闻馨没过去,她带了雪莺,上了一条园内的小船,随便选定了一个方向,自有一个园内的小厮驾着船划。这小厮便是以前谢闻馨练琴回来在岸边随着雪莺伺候的阿青,十六七岁的年龄,模样儿也有些俊俏,人也机灵地很。常常挨了雪莺的欺负,也只是笑,很憨很憨地笑,谢闻馨见了心下猜测是装的,不过他越笑,雪莺就越打不出手,只得横眉瞪着,谢闻馨就在心下憋不住了的狂笑。
这会,不知阿青怎么又惹着雪莺了,雪莺便发脾气,“划快点!”阿青就立马将双手挥舞地像马车疾驰的轮子。
谢闻馨见了便笑着道:“雪莺,难道你以为我们的船也可以在岸上跑么?”
雪莺就立马扭过头来,又横眉冷竖,“让你划慢点没听到吗?”
“啊?——”阿青眼一白,想晕,“刚刚不是让划快……”他见雪莺已经示威似的伸出了如雪似的小拳头,立马又掐断了声音,嘿嘿直笑。
然后雪莺就在一副一拳打在棉花上般无力的表情中恨恨地放下了拳头,但仍是在对方小腿上踢一脚。
对面飘过来一艘慢极的小船,显示着船上人很好的耐性。那是个丰神俊朗的男子,只是此时低垂着头站在船头,盯着黑咕隆咚的水面,思索的脸上带着沉醉的忧郁。他恰时抬起头来,一眼看见对面的小船,愣了愣,随即笑道:“闻馨小姐也在?”
“是呀!叶大才子怎么也在这里,不到那边去游玩?”谢闻馨也一笑道。这里水波平静,船只游人皆很少,与花船那边相比,冷落何止百倍,是以才有此一说。
叶怀安顿顿,像是在想该怎么回答,谢闻馨便在对面耐心的等待。“……一个人也有一个人的好处的。”他说。
“公子难道在学前人,做那‘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勾当?”
叶怀安眼中神采一现,毫不掩饰地笑:“闻馨小姐说笑了。”
谢闻馨长“喔……”一声,如此这话题似乎就结束了。但在两船交错即将过去的时候,谢闻馨淡淡道:“北上吧,叶公子。”接着便小船飘摇着自顾离去了。
叶怀安立在船头风里的身影像是被点破心事似的一抖,他慢慢转过头去神色复杂地看着谢闻馨远去的船,船头的灯火意兴阑珊,他的声音在风中带着断续的无力,“……绝色……伊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