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新罗王子金乔觉引火上身，冲入祭坛三人本来要救离歌，本是救不可救之人，现在乔觉投火，灭火救人就成了正当之事，连亮了兵器的巫师一时也都愣在那里。

佛理中是这样描写火的：是时天上七日并出，大海干枯，四大洲及八万小洲，须弥山及诸余大山，皆为大火所坏，火焰上烧初禅三天，皆成灰烬，是为火灾，可见火之无情。乔觉就如遇到火劫一般，头发、眉毛都已被烧损，身体也是伤重连连。即使这样，众人还是能听清其虚弱的声音。

“金乔觉是何人？”

众人以为他被烧糊涂了，有人便嚷道：“新罗王子，地藏王菩萨下凡。”

乔觉又问：“你们都认为乔觉是活菩萨吗？”

佛学之甚，尤在隋唐，辽东也受风潮所影响。当下众人中已有信徒向乔觉跪下示礼。

乔觉回头看着天巫伏龙问道：“天巫，认为我是何人？”

伏龙不愿犯众怒，假情加意地回了句：“当不是凡人。”

乔觉双手合十，盘腿而坐，凝神而讲：“我既是佛，连这火都能伤我身，此女已被所擒，又岂能出来伤人，伤人后甘心再回来受这火刑呢？妖者，大多是人言所造，造妖之人才是真正的魔，我请大家放了此女子。”

众人也不是傻子，本来就对高丽巫师团心存怨念，见金乔觉以身试火，听他之言，觉得高丽巫师团所谓“伏妖”实在是漏洞百出，又不能揭他们的短，悻悻然都四散了去。

现在最下不了台的无非是天巫伏龙，此时丢得不只是巫师团的脸，还有那些观礼的王宫贵族，他们的亲戚朋党已经遇刺，不追究真凶，巫师团再有权势也难讨干系。

伏龙眼珠子一转，坏主意又来了。他急忙吩咐手下找来独门治烧伤之药为金乔觉疗伤。自己走到王宫贵族前说道：“活菩萨双眼神通，明辨人妖，我们不如请他留下，一来为活菩萨疗伤，二来请他为我们高丽国除妖，活菩萨慈悲，自然不会推脱。”

这是个没有办法推掉的邀请，伏龙的一句话，就把何在一干人等都留在了平壤城，如果抓不到刺客，已不是高丽巫师团的责任，只要留在平壤一天，盖苏文和伏龙他们又一定会为得到离歌藏着的秘密而不择手段。伏龙这一句话，实在伤人无数。

从一张不会说人言的口中得到秘密的确很难，所以天巫才希望通过“灭妖”之事引来何在等人。有绝天地通二老在，离歌就能把秘密说了出来，因为她的手语也就是道生一和河上公可以解。

道生一说：“离歌说，正午的人给离歌的不是画，而是一个答案，高长河托给正午保管的二十四功臣图是临摹之品，当然也就是假画。”

长孙何在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对于二十四幅画能挽救长孙家的命运本来就是半信半疑，看着众人为夺画费尽心机，他有些疲倦了。只是因为他姓长孙，所以他必须坚持。

“找不出那个杀手，我们也离不开高丽，一切等找到那个人后再说吧！乔觉为我们而伤，不能让那些巫师看低了他。”经历了那么多，何在似乎比过去的马痴成熟了不少。

“高丽巫师团、军士整日整夜的全城搜查，都不能找到刺客的半点踪迹。”道生一眉头紧缩。

河上公说出心里所想：“我想不如这样，我们四人分别潜入几家刺客可能动手的府地，谁找到刺客的踪迹，就设法通知其他人。公主与离歌就留在这里照顾乔觉。”

入夜，长孙何在就去了将军府。将军府是属于盖苏文亲侄子的，府里的护卫不比王宫少，对于不会武功的何在，那里是不错的选择。高丽将军一家都在后院，何在只能在前院活动，即使他是活菩萨的“护卫”，为“捉妖”而来。

何在在别人家中，必去的地方自然是马厩。马中最丑最小的无非是蒙古马，大脑袋小身子，高丽重骑都是蒙古马。将军家的马厩，自然是蒙古马中的上品。何在一入马厩，就象丢了魂。人都喜欢高头大马，但是重骑兵最适宜的坐骑就是蒙古马。腿短而稳，对战则比较容易控制重心。此马耐力极佳，长途奔袭，闪电突击，都是靠着蒙古马。将军府里的几匹皆是蒙古马种中的乌审，后世成吉思汗就是驾奴着乌审马成为“四海可汗”的。

有此良马，何在怎能不陶醉其中。乌审的马鬃非常浓密，何在干脆整个脸埋在其中，如婴儿入襁褓般温暖，他身心俱疲已久，如今获得片刻温馨，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厩外的异动，让乌审们骚乱起来，何在也被惊醒。十来个高丽巫师站在马厩前，全是清一色的中高阶地巫，脸上都有彩纹，月光下真个比鬼魅还要可怕几分。

“现在就动手吧，我越等越饿！”

“你姓猪啊，大师吩咐一定要等到二更时分！”

“大师也够毒的，借妖女之名把那些反对我们联合外族吃掉百济、新罗的势力一扫而光！这些大官家各个防卫得连只鸟都飞不进去，不是借抓妖之名，我们怎么会那么容易得手？杀人的罪名自有那个谁也没见过的妖去承担！今晚大师特别交代过，让我们把那些新罗人也一并干掉。”

“妖，我说天巫大师才是真正的妖！他都想着把辽东一统后，再对大唐下手！”

“管他们是人是妖，只要我们跟着后面能够鸡犬升天就行了。时间快到了，动手吧！天巫已经放下话来，只杀不能奸，你别见到好看的官家女人就上，小心割了你的命根子。”

“知道了，你们先去，我在马厩前撒泡尿再跟上。”

“妈的，事多！”

这群地巫留下个方便的，便消失在夜色中。

何在无意见听见了巫师们的谈话，终于知道了伏龙的一石四鸟之计，无论是消灭异己，还是刺杀新罗王子，都是借妖之名。何在心中焦急，想着如何把此事通知二老他们，偏偏这个时候，马厩前还有一个正在脱裤子的巫师未走。何在听言知那家伙淫人妻女，心中好不气恼，狠狠地揪下一大把乌审的马鬃。马儿什么时候有此痛楚，前蹄一掀，整个马身立了起来。乌审马蹄是何等有力，正中那巫师命根，那色鬼叫都没叫一声，摔出去就死了。

何在走出马厩，冷不仿衣角被人拉住，一女子说道：“先生莫怕，我们在贵客来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