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是康熙六十一年十二月,北方早已下起鹅毛大雪,一行人所经之处皆是白雪皑皑,银装素裹。沐兰从小生活在西南,长大后又去南方工作,一辈子也没见过几次这样的大雪,心里一直偷偷地欢喜着。
到了甘州时,钱蕴斗提议吃过午饭再往前赶路,十四爷见众人面露疲色,便答应下来。沐兰匆匆地吃了几口饭,便站在窗户旁看雪。一片片似鹅毛又似棉絮,在风中飞舞旋转着,煞是好看!
楼下的河上已经结了冰,许多小孩在上面玩耍嬉戏。沐兰看得心痒痒,再看看十四爷和那些士兵们正慢悠悠地吃着饭。于是决定趁这个时候,下去跟那些小孩玩一趟,遂走过去对十四爷说道:“爷,我去楼下等你们。”
十四爷点点头,她便飞奔下楼了。她一路跑到河上,跟那些小孩聊了几句,那些小孩见她长得漂亮,人又亲切,便同意把雪橇让给她坐一下。几个小孩在沐兰背后奋力地推了一下,她便嗖地一声向前滑去。沐兰开心地叫起来,两手在空中欢快地挥舞着。
十四爷在楼上听见了声音,往窗外看了看,无奈地摇摇头。此刻人人都开心,就只有他心里沉得像灌了铅。忽然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尖叫,他警觉地站起身,往窗外看去。沐兰不见了,河上平白无故地多出一个冰窟窿,那些小孩子都惊恐地叫道:“有人掉进冰窟窿里了。”
十四爷叫道:“不好,沐兰掉进河里了,你们快跟我下去。”士兵们听他这么一说,赶紧往河边跑去。好在沐兰掉进的冰窟窿离岸边并不远,十四爷命士兵们将冰块凿开,自己跳入了冰水中。
沐兰本就热爱游泳,虽算不上健将,但此刻也能勉强支撑一下。在水里挣扎一会儿后,终因棉袄吸了太多水,身子越来越沉,开始不由自主地往下沉。她心想最近几天真是背到极点了,也不知道淹死后能不能回到现代。就在她心灰意冷,胡思乱想时,忽然感觉到一只手从她腋下穿过,拖着她往前游去。
十四爷将沐兰拖到岸上后,见她尚有意识,知道没什么大碍。只是这冰天雪地里,两人被冰水一泡,都冻得直打颤。他抱起沐兰往客栈奔去,命小二开了一间房,立即给他们装一大桶热水来。此前十四爷常驻甘州,小二认得他,飞快得跑去装水了。
十四爷将沐兰抱进房间里,对她说道:“反正以后你就是爷的人了,此刻顾不得那么多礼节。”沐兰此刻迷迷糊糊的,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十四爷帮她脱去身上的衣服,然后抱到床上,用棉被裹起来。听见敲门声,他赶紧上前开了门。几个小厮将一个装着热水的大木桶搬进了屋子,随行的侍卫将他的行李递了过来。小二见他浑身湿漉漉的,关切地说道:“爷,这么冷的天,你先把湿衣服脱下来吧,小心着凉。”
十四爷笑道:“我自幼习武,这点苦还受得住。”关上门口后,他脱下衣服,抱着浑身冰冷的沐兰踏进了木桶中。沐兰泡了一会儿热水后,渐渐清醒过来,以为自己还在河里,手忙脚乱地挣扎着。十四爷一把将她按住,紧紧地抱在怀里。
沐兰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正和十四爷泡在木桶中,她顿时叫起来:“非礼呀!”
十四爷在她耳边冷冷地说道:“我本来不想非礼你,你再这么动,我说不定真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沐兰顿时不敢再动,僵在木桶里,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是被热气熏得还是怎的。过了一会儿,沐兰胆怯地说道:“我先起来了,您慢慢泡。”说罢缓缓地移动身体,却被十四爷一把拽了回来。这次两人是面对面,分外尴尬。
沐兰还没反应过来,十四爷滚烫的双唇已经贴到她的唇上。她本想破口大骂,反倒让他灵巧的舌头得了空,钻入她的嘴中。他勾住她的脖子,疯狂地吻着她。沐兰虽是个现代人,但对男女之事还没豁达到如此地步,于是拼命地反抗着。
无奈她力气太小,无论她怎么捶怎么打,就是挣脱不开。看来她只能用最老套的方法,狠狠地咬了十四爷的嘴唇一下。她睁大了眼睛瞪着他,只见他眉头微蹙,却并不打算放开她。沐兰真是急了,扬起一巴掌就往他脸上打去。
这尊贵的皇子从未被一个女人扇过耳光,顿时愣住了,恼怒地看着沐兰。沐兰以为他要打她,于是惊恐地往后躲着。十四爷冷笑道:“你一个贱妾,连糟老头都伺候得了,就伺候不了我?”
说罢,从木桶中站了起来,往床边走去。他擦干身子,换上干净的衣服后,又回头瞥了一眼沐兰。发现她蜷缩在木桶里,瑟瑟发抖,许是被他先前的举动吓着了。自从接到雍正的旨意后,他心里就一直苦闷不堪,怎么都不相信皇阿玛会传位给胤禛,而不是他。刚才一时糊涂,竟强迫她做那样的事情,现在想起来羞愧不已。
他从行礼中取出一套干净衣服,放在床上说道:“我出去了,你先换上我的干衣服吧。换好了就在房间里等我,我去看看能不能买到女人穿的鞋。”
沐兰见他出去后,赶紧将门栅上,换上干衣服。此刻保命要紧,管他是男人衣服还是女人衣服,先换上再说。沐兰心里有点后悔答应去他府上做丫鬟,从前看电视就知道他脾气不好,现在发现他不但脾气不好,还好色。古代的丫鬟本就命苦,指不定哪天就被主子强要了,到时候连个伸冤的地方都没有。
逃还是不逃呢?他虽然好色,但好歹救了自己两次,这说明他内心还是善良的。该不该再信任他一下呢?也许先前他只是一时糊涂,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并非他的本性呢?沐兰坐在床上冥思苦想着,内心纠结不已,忽然听见有人敲门。于是光着脚去开了门,只见十四爷拿着两双鞋子走了进来。
沐兰看了看他手中的花盆底,愣了下,穿这鞋怎么赶路啊?十四爷将花盆底扔到一边,递了一双蒙古靴给她,说道:“这个绰奇办事太不靠谱了。我本打算叫他从家里拿几双女子穿的鞋来,谁知他竟拿了一双花盆底来。你还是穿这双蒙古靴吧!”
沐兰忍住笑,接过蒙古靴穿在脚上。十四爷见她穿好后,说道:“走吧,还要赶路,晚上住凉州。”
沐兰便跟着他走了出去。她思前想后一番,还是决定暂且原谅他,毕竟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去处。不过此后跟他相处,一定要非常小心,免得他又起了歹心。
一行人赶到凉州的驿站时,已经是深夜时分了。掌柜睡眼惺忪地看了看他们,便吩咐小二下去安排房间,转头又对十四爷和沐兰笑道:“我们这里荒山野岭的,如果招呼不周,还请爷和小福晋多多包涵。”
沐兰正欲说,我不是福晋,只是个小丫鬟。十四爷却抢先说道:“行了,不用废话了,快点带我们去休息吧。”小二赶紧跑来,将带他们去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又急匆匆地上路了。这一路颠簸,把沐兰折腾得够呛,她深深地怀念起现代社会的种种好处。便捷的交通,干净舒适的酒店,新鲜美味的食物,也不知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再享受到。说起食物,沐兰对于一路的伙食颇为不满,难道古代的厨师不知道世界上有姜和葱这两样东西?这做出来的羊肉牛肉都膻得要命!
这天吃午饭的时候,沐兰又匆匆地扒了两口,便回马车上休息了。
十四爷本想劝她多吃一点,但想着前几天把她吓得够呛,这几天她都刻意躲着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吃得差不多,准备回马车时,却发现迎面走来了一个人,不停地向他招手。他定眼一看,这人正是延信。
延信快步走上前,跪下请安。十四爷扶起他,激动地问道:“你跟我说实话,我皇阿玛得的什么病?怎么突然就走了?我总觉得这像是一场梦!”
延信将他在京中的见闻一一讲述了一番,感慨地说道:“上个月中旬我见到圣祖爷时他还好好的,谁知隔了两天就听说他驾崩了。唉,人生无常,爷您也不要太难过了!”两个大男儿说着说着,竟潸然泪下。
随行的侍卫见状,走到马车旁说道:“白姑娘,爷哭得伤心呢,你去伺候一下吧。”
沐兰正在打盹,听见他说十四爷哭得伤心,直觉是不可能。他堂堂一个大将军王,怎么会轻易掉眼泪呢?沐兰半信半疑地爬了起来,走回饭店中,果然看见十四爷正捂着脸痛哭。她赶紧递了一条汗巾给他,轻声说道:“爷,擦擦脸,这么多人看着的。”
十四爷这一哭,也不知是因为对康熙的不舍,还是对皇位的不甘。他平复了一下情绪后,接过沐兰的汗巾,擦了擦脸,说道:“延信,那我们就此作别了,我还要赶回京城为皇阿玛奔丧。”
延信点点头,恭敬地将他送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