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吗姐姐?”
小蝶担忧的问道,含烟皱着眉头站了一会儿,
“小蝶,你有办法请来别的大夫吗?只要不是宫中的太医都可以!”
小蝶本来就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女孩,含烟的坚定和哀婉让她心里清楚,她不想和宫中保持过多的联系,这个残酷的人间天堂带给她的伤害实在太多了!虚伪而自私的人性,她好像已经绝望了。小蝶点了点头。手里拿着离赐于的金牌,出去各个宫门对小蝶来说完全没有任何阻碍,守卫的士兵还得以礼相待。
小蝶走后,含烟陷入了轮回般的沉思,她感到越来越担心害怕,虽然没什么经历,可是发生在身上的这些事,让胡思乱想也变得如此的自然,如同真情流露。
“万一如我所想的,那该怎么办?”
含烟锁着眉,无力的躺回去,柔软的绒被瞬间淹没了她单薄的身体,奄然没有人一般。
难得没有刮风,屋外显得很是清冷,周围看起来是那样的明亮而干净,纤尘不染,几缕薄弱的阳光诺诺的穿透浅灰色的天空,如同从天而降的水晶丝条,悠然而脆弱的悬挂着,飘荡着。
小蝶领着大夫匆忙的走了进来,含烟听到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现在,她已经不能决定自己该许下什么样的愿望了,一切,都只能听天由命了。无论是什么,她唯有接受!
“姐姐,大夫来了。”
小蝶喘着气,对背对她的含烟说到,含烟咬咬牙,转了过来。
“请他进来吧。”
她略微的收拾了一下,不一会儿,小蝶打开门,请了那位上了年纪的大夫进来,大夫异常的清瘦,蓄着高雅的长须,一双充满威严和智慧的眼睛朝含烟这边看了看,算是打了声招呼,自然不过的把随身携带的箱子放好,坐到含烟面前,面对他的时候,她竟然紧张起来。
“小蝶,你先出去看着,呆会我会叫你进来。”
紧张归紧张,正事还是没有忘记,小蝶识趣的走了,关上门后,含烟才放心的把手腕伸出。不苟言笑的大夫干练的把起脉,心情复杂的她已经不能思考,直到大夫略带笑意的印证了她内心的疑惑,她才如死水般的平静下来,是那种带着绝望的、穷途末路的平静。
小小的屋子令人害怕的安静了好久,含烟才站起来,从枕头下拿出自己所有的家当,面无表情的放到大夫手中。
“大夫,这件事,请您不要对任何人说起!麻烦了。”
大夫幽幽的看了她一眼,把多余的钱退到她手里,
“这个我知道,请放心。我给您写两个方子,至于要服哪一方,您请便。”
含烟苦笑着,暗子对这位冷漠而干脆的大夫投去感激的一眼。她仔细的收好方子,把小蝶叫了进来,
“大夫,我姐姐她怎么样了?”
“没什么,受了点而风寒,休息几日就好了。”
大夫的语调非常的平静,以至小蝶完全没听出什么端倪,反倒松了一口气。含烟吩咐小蝶送走大夫,看着两人走远后,无助开始疯长了。她纤长的手指轻轻的滑过平坦的小腹,手里紧紧的攥着两张代表两种不同命运的纸,难以抉择。面对正在成长的小生命,她想要疼爱,心里也觉得温馨,可是,一想到要真正的拥有他,她就感受到自己还没有那样的成熟与勇气,她没有那样强大的能力,把两个生命系在自己过于薄弱的生命线上,她怕突然断掉,没人伸手帮忙。好在眼睛非常的干涩,眼泪才忍住没有往下掉。
“居然怀了你的孩子!也许我该早点想到。”
她把手里的纸撕成了碎片,顺手丢进烧得正旺的炉火,顿时升起一缕青烟,一股刺鼻的气味在屋子里蔓延,然后阔散开来,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孩子,你也像我一样听天由命吧,不需要什么安胎药和堕胎药。如果你该来到这个世界,那么我为什么要违抗天意去阻止你呢?”
下这样的决定之后,问题又来了,她又害怕了,在这里,没有人知道她是谁,也没有人知道她和当今陛下的关系,孕育一个生命这样的重大事情,并不是长在身体里的一颗痣,它早晚都得暴露出来,到时候纸包不住火,她该何去何从?
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这件事和离说明是最明智的决定。然而,每次一出门,想到他的残忍与冷漠,她就不寒而栗然后退缩,即使想着可怜的孩子,她也怯步不前。
“姐姐,感觉好多了吧?”
自从含烟“病倒”之后,小蝶每天都过来,因为当年服侍过离,所以地位要比别的宫女要高得多,因此,她在宫中并没什么事情是规定她一定要做的,当然除了宴的事情。但是,借着含烟生病这个理由,她心安理得的摆脱了宴的要求,大大方方的过来服侍含烟,不禁每天准备可口的饭菜,连含烟的活都给包揽过去了,含烟奄然又过回了自己公主的生活。
关于离,可能是心生爱怜,对含烟也没有那么苛刻了,尽管想起那些事,他还是火冒三丈,然而他已经学会了不把气往她的身上撒。
“恩,我已经好多了。小蝶,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也谢谢你。”
含烟真诚的牵过她的手,感激无比的说到。小蝶乐呵呵的笑着,
“姐姐还是这么客气啊?我还得谢姐姐呢!要不是你呀,我都要被宴那个得寸进尺的家伙给使唤疯了。”
说着把舀好的鸡汤送到含烟的嘴边,含烟克制着感动的眼泪,接受着这个女孩的无私奉献,顿时又觉得自己无比的幸运了。
“小蝶,我有件事,想和你说。只是你要答应我,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对别人提起!”
左思右想后含烟,终于打算说出来了。面对如此真诚而善良的小蝶,她觉得自己不应该隐瞒下去,要是连对她都不能坦白,那么又怎么能对得起她?
“姐姐,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小蝶放下手中的碗,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仿佛这样就能传递她的力量,让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一般。
“小蝶,我,怀了陛下的骨肉。”
仿佛没有任何的思考与前奏,含烟平静的语调却挑起了空气中的波澜,她的镇静连她自己也难以理解。小蝶的平静也出乎她的预料,
“我以为你会很惊讶呢。”
含烟自嘲的笑了笑,小蝶也笑了起来,氛围显得很奇怪。
“姐姐,要是你没有,我才觉得奇怪呢。”
小蝶虽然没有什么经历,但是男女之事她不可能不理解。还在离恨桃源,含烟被离召去的时候,她就开始留意了,可是一直都没有动静,害的她都以为他们两人出了什么问题,现在她都已经把这件事放下了,没想到今天含烟又提起,所有的想法又重回她的心中。说实在的,她很高兴。
“姐姐,不管结果怎样,我都很高兴这个孩子能来到这个世界。现在还不太晚,一切都还来得及,姐姐,为了你和孩子,和陛下说明吧。”
小蝶眼神坚定的看着含烟,沉稳的样子就像个长辈,含烟苦涩的摇摇头,双手交叠的放在小腹上,沉思良久,
“我不是没有试过,小蝶,实在没有勇气说出口啊。”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忧伤凝结成了她眼中深黑色的眸子,没有什么可以化的开,小蝶不忍看,悄悄的扭过头,炉子里的火在溜进来的风的煽动下,如同正在呼吸的嘴一张一翕的,整个炉子都显得有了生命。
小蝶不再说下去了,设身处地的去想的时候,她也能体会到含烟的苦衷,既然自己都没有能力,有什么权利要求别人做得更好?现在,她仅存的想法就是,她会永远在她身边支持她,连同她的孩子,她的父亲,她一样爱,一样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