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妃的这句话听着轻轻一声,却似在好不容易才静谧下来的湖上投下一颗石子儿,就算是再轻,也激起千层浪。
紫川绝望的闭上双眼,她认为我们的伎俩被宁妃揭穿了,也许她此时正埋怨我,甚至恨我,只因为我任性的一次行为,才导致了现在她连着的受罚。
可是若松是个聪明的,从我一进门向宁妃呈上并蒂花并说出那番话之后,我想她已经知晓我的用意。
于是此时,我不再说话,只是顶着还未干的,仍然在滴水的湿发和瑟瑟发抖的身子,眼神中露出害怕的神情看着宁妃。
我从未对宁妃流露出这样的神情,即使是第一次的杖打,也没有让我对她表露丝毫的害怕之情,宁妃许是觉着蹊跷,像是才注意到我浑身狼狈的模样,露出厌恶之色。
若松立即跪着说道:“娘娘,奴才斗胆,想要说几句,还望娘娘恕罪。”
宁妃皱着眉说道:“你都已经开了口了,难道还堵了你的嘴不成?”
若松朝着宁妃磕了个头,说道:“娘娘可以认为这是奴才们的托词,可是娘娘可以去查实,这并蒂花确是第一朵,冷月为了将并蒂花献给娘娘,不慎滑入水中,奴才也劝她换身干净点的衣裳来见娘娘,可是本就误了时间,况且并蒂花若不及时养入水中,便会枯萎,冷月为了娘娘,不顾自己的身子,若只是为了逃避娘娘的责罚,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点。”
我低头静静听着,若松说完后,殿内一片肃静,我瞧不见宁妃的神情,可我知道,对于这番话,她已经听进去了。
宁妃走下台阶,慢慢走到我跟前,我就像初进宫时跪在太后跟前一样,盯着眼前的一双绣鞋,不同的是,当年的我忐忑的等待着别人的宣判,而今日,我要所有的事情都在我的掌握。
我也朝着宁妃磕了磕头,说道:“娘娘一直对奴才存着误会,就算是皇上曾对我有意,从现在来看,也不过时一时之意罢了,不然,皇上又怎么会同意选秀,奴才本事再大,也大不过做皇上的主意。”
“奴才是有着私心,不过绝不是为了给自个找借口,而是希望娘娘能消除对奴才的误会,奴才的主子只有皇上和娘娘。”
此番话一出,殿内所有的人,包括紫川和若松也是一愣,我第一次这么明确的对宁妃示弱服软,完全是一个失去主子庇佑,急着找后路的可怜人。
宁妃却是笑了起来,从内袖中抽出帕子,给我擦了擦水,说道:“罢了,你以后好好的在皇上身旁伺候,此次入选了的秀女也给本宫好好看着,本宫自然将你当做自己人。”
嬷嬷递来已经放入琉璃瓶水中的并蒂花,宁妃笑着看了看,说:“这花,本宫收下了,念在你一番心思,又自己跌入水中遭了罪,这次的事情,就算了。你快回去换身衣裳,小心着了凉,得了病,这可就不好了。”
“选秀的事情,紫川留下来和本宫说说就好,你们都下去吧。”
事情虽然一波三折,可总算往我的设定的方向下走着,想不到莫问的出现,竟让我在宁妃那方面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回到屋内,若松问我:“姑娘,为何要对娘娘这般示弱,皇上对你,我瞧着......”
我止住她,说道:“若松,你记住,皇上对我已经腻了,我已经没有皇上的保护,现在,我要讨好娘娘,这样我才能在宫中立足。”
若松顿悟,笑着说:“还是姑娘聪明。”
我点了点她的鼻头,笑道:“你也不赖。”
不管是在什么地方,多一个自己信任的人总比多一个敌人好,这个道理,我明白,宁妃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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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墨哥哥之前,我不再想以前那样觉得为难,因为此刻,我是心中带着满满的怨意的,不管他是否在利用莫问在报复我,我都要问个明白。
最起码,和我通个气,让我心里有个数。
可是见到他时,我的心里仍是疼了一下,是有多久不见,他的眼神竟是如此的......苍老。
他看我来了,眼神亮了一下,却立即又暗了下去,苦笑了一下,说:“你之前都不愿意见我,这次主动让人找我来,是为了莫问的事情吧。”
我的心中一颤,想要质问的话语一句也说不出来,只得软软的说一句:“这就是你送莫问入宫的原因?只是为了见我?”
他眼睛中闪过一丝凛冽,我不敢再看他的眼神,闪烁着看了别处。
我一直觉得,我和墨哥哥之间是有默契的,不管是之前的温情,还是之后我对他的决裂,我们之间绝不会有尴尬的不知所云的时刻。
可是现在,这一刻出现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现在我好像一说话,就是在伤害他。
他叹了口气,似是笑了一声,说道:“原来我在你的心中便是这样一个小人。”
我狠狠的抿了抿嘴,闭上双眼不言语,任他往下说。
“不管你信不信,自从你入宫前将莫问托我照顾,我便像亲妹妹般的对待她,她是你的命,便也是我的命,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想让她步你的后路,所以,我从不会告诉她关于你在宫中的事情,只推说不知道,不清楚。”
“可是,我不知道,原来,她仍是偷偷打探着一切关于能入宫的消息,直到今年,有消息传来,皇上要选秀。”
“她来求我,让我帮她入宫,我将她训了一顿,她便赌气不再理我,没有我的举荐,我想她绝不会再生入宫的念头。”
“可谁知道,”他扬起头,重重的叹口气,“她竟是这样的想来找你,趁我不备,偷了我的印章,改了自个儿的名字,放在举荐名单中呈了上去!”
我愕然,我一直固执的认为,是墨哥哥将他送了进来,却没有想过,信誓旦旦一定要入宫的人是莫问,从我们分别开始,她就一直存着这样的心思,我说过她和我相像,却怎么会没有想到,她和我一样的固执,只要想做的事情,便会费尽心思的一定要完成。
我咬着下唇,直到咬出了血渍,说道:“你知道了,便该告诉我,我好想办法。”
他的眼里更加暗淡,就像一个受伤的孩子般,说:“你还是认为是我任由着她胡闹?你自己想想,我几次急着要见你,却被你拒之千里?”
禁不住惊讶,我有些站立不稳,想不到,将莫问一步步拉住宫中的,竟是我!